“家主,鸣沙他今天脑子不正常,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计较。”莉芙拉有些不情愿地替人求情。
绫人朝她牵唇,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她,幽深的目光好似要让人陷进去,“事出有因,我理解,不过…”
“他说想让你回到终末番,阿雀是怎么想的?”他话音微顿,而后吊人胃口般不疾不徐地说尽。
莉芙拉回头看了眼生闷气的鸣沙,低声说:“我又不止是家主的暗卫,我要是走了,绫华会伤心的。”
躲在角落偷听的女孩闻言狠狠愣住,她眼中蓄起的眼泪夺眶而出,趁着没人发现默不作声回到了卧房。
绫人察觉到细微的声响,抬眼看过去,只瞥见一抹发带匆匆远去,他低头思索了下,情绪忽地复杂起来。
“家主…家主,你没事吧?”
鸣沙已经离开,莉芙拉转身就看见他神游天外,扒拉了两下他的手臂,确认无误后松了口气。
他回神,眼神变得比方才黯淡了些,神情依旧莫测高深,让人看不透他面具下真实的面貌。
“无事,刚刚多亏了阿雀,可真是可靠。否则我身为家主又怎能轻易对下属动刀动枪呢?”
被他这么捧杀似的夸了几句,莉芙拉颇有些赧然,毕竟她什么也没做,鸣沙师出无名自然不敢动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庭院,绫人闲庭信步地随处走动,引来终末番小辈的注意,他并未说自己来这的目的,顺着长长的连廊走到尽头,又来到院落中的那棵樱树底下。
犹豫再三,莉芙拉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来接我回神里屋敷的?”
空气似乎都随着她话落凝滞,其实她听到他回应鸣沙的话了,他说:“恐怕不行,神里家有她的一席之地,我此次前来便是来接她回去。”
回家么?
总不会是绫华胡搅蛮缠。
托马也不可能,他老来看她。
樱树的花瓣纷纷坠落,明明还不到时候,仿佛是被午后的微风吹下来的,暧昧的气氛助长了她的胆量。
外人面前她喊他“家主”,私底下却是一口一个“你”。
绫人身着简朴单色的浴衣,微长的发丝遮住半边眼,绛紫的眸总是柔柔地望着对方,十分礼貌又耐心。
先前莉芙拉对他很排斥,现在她只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她如今也学会以貌取人了。
他看向她,唇边挂着抹淡淡的笑,弧度不大,声音轻缓:“原本是这样,不过我想过了,你也有家人要陪伴,若是放心不下,就留下吧。”
“……”
绫人见过阿蝉那孩子,听说是她的妹妹,两人并无相似之处,但阿蝉对她很依赖,方才听到姐姐说绫华,她心中定然不好受,但又很是懂事,并未对阿雀撒娇,他又怎么好夺人所爱。
话甫落,他转身欲走,衣袖猝不及防被人攥住。
莉芙拉愣愣地抓住他的袖子,捏在手里皱皱巴巴的,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手比脑子快。
“…我跟你回神里屋敷。”
绫人回眸瞥了眼他可怜的衣袖,一时无言。
她对他的态度变了许多。
这算是好事么?
绫人目光看向她的脸颊,漂亮泠然,如同霜雪中的雪花,此时悄声融化,她不躲不闪地回视他。
他心中原想着阿蝉会难过的事,猝不及防撞进她直白的眸中,那些微的愧意顿时烟消云散。
人活世上,总会有难以尽善尽美的事。他满意了,自会有人为此伤心,绫人心里默想,那就不得不辜负阿蝉了。
莉芙拉转头就跑回卧房收拾东西,而绫人在庭院里兜兜转转一圈,才找到阿蝉幼小的身影,她正蹲在角落里抽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连忙擦干眼泪,回头就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绫人身形高大挺拔,阿蝉想起他是刚才和鸣沙阿兄抢阿姐的那个人,她跳下花坛,边擦眼泪边走。
“…阿蝉?”
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她只好停下。
阿蝉幼稚娇弱,长至肩膀的头发上别着一枚发饰,鸟雀的形状,他伸手拂过那枚发饰。
她立刻如临大敌一般摸了摸,满眼泪地望着他,小声道:“别碰这个,是我阿姐为我做的,你不准碰。”
绫人默然不语,无奈地笑了下,似乎是看出阿蝉对他的敌意,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我是不是被阿蝉讨厌了?”
讨厌?阿蝉心里确实很不喜欢抢走阿姐的人,可她不想说讨厌两个字,会伤害别人的。
“没有,我只是不舍。”
他安静等待女孩倾诉,眉眼含着一丝淡淡笑意,阿蝉对他没有恶意,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位阿兄,阿姐方才说的那个绫…绫华,是不是你的妹妹,我也是我阿姐的妹妹,我知道她一定更喜欢我,但是听到她那样说,我还是很伤心,我好小心眼。”她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
绫人扶住她的肩,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温声:“绫华是我妹妹,你也是阿雀的妹妹,她心中最牵挂的人是你,不会有人抢走的。”
“那…你也不会抢走吗?”阿蝉轻声嘟囔。
连廊处传来莉芙拉的声音,她语气急切,似乎是发觉阿蝉不见,正四处寻找。
绫人收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半是笑容半是漠然地说:“啊…这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会把阿姐抢走再也不还给阿蝉吗?不可以这样。”她眼眶都红急得红了。
“那阿蝉怎么样才可以把她让给我?”
“……”她愣住,歪着脑袋疑惑地盯着他,似乎被绕进了他的话术里。
“阿蝉喜欢阿姐,你也喜欢阿姐吗?”
半晌寂静无声,太阳西沉。
莉芙拉穿过连廊跑过来,远远地就看见绫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停留数秒后,他对面前的阿蝉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