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她察觉到绫人不同寻常的眼神,似乎与她说话都要纠结犹豫,好像怕说错话,她心里忽然感到郁闷。
亲都亲了,他是不是不喜欢她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是怕伤害她的心吗。
然而绫人闻言只是抬眼在她身上逡巡,她口中说的‘睡一觉’已是足足半个月滴水未进,绫华和托马都束手无策,任凭他们怎么敲门呼唤都是一句“让我再睡一会儿”。
见她神情有意无意地回避,他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便尽量用平常的语调与她说话,说起了他的来意,作为护卫陪同他去天守阁开会。
莉芙拉面露难色:“托马不行吗?”
“他有其他安排。”
她支支吾吾地咕哝:“我才刚醒,能不能叫其他…”
绫人倏地探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眸光柔和地注视着她,语气近哄:“我就想让阿雀陪我去。”
“那好吧。”她垂下眼睑,实在难以抗拒眼前这人冲自己露出这么犯规的表情。
耳廓传来一声轻而浅的笑,那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在她头顶揉了揉,她很少让外人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会落於下风,绫人摸她,她却打从心底感到舒服,甚至想把用脑袋顶他的手,可她没有这么做。
那样会显得她很没有骨气,沉醉他的美色失去理智就算了,怎么能把脑袋送到他手底下求摸摸呢。
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千回百转的神色,看起来她有些急眼、恼怒、赧然…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他手下发丝触感柔软,绵绵细腻的发在他掌下泛起一丝酥痒。
明明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答应了。他刮了眼少女微红的耳垂,心想阿雀像是一只讨好卖乖的狸猫,是因为喜欢抚摸吗?
随即绫人又试探性一般轻轻揉了揉她的发,莉芙拉汗毛竖起,转身就脱离了他的魔爪。
“你去外面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她沉闷不悦的声音传出来。
绫人垂眼打量自己的手心,指缝中残留着一根发丝,他捻起来在两指中搓捻,神色有些无奈。
好像并不是因为喜欢抚摸才答应的,阿雀看起来又在讨厌他了呢。
转念一想,她厌恶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他心中分明对她的那个吻一清二楚,可她没有得到回应,不管那个吻意味着什么,她今后都不会再对他有任何不应当的情愫了吧…
不多时,她拉开门扉走了出来,绫人已然离去,院落中空无一人,唯独树底桌上留着一盏茶。
尚有余温,闻着发苦。
莉芙拉咽下去,觉得这苦味也有余香。
她天生嗜苦,性子古怪又扭曲,即使她在提瓦特已有过一段旅途,可她依旧不知道如何坦率地诉说心声,那种心脏鼓胀酸涩的感觉,她该用什么来形容呢…棽棽说的‘喜欢’吗?
可喜欢怎么会带来痛感,让她辗转难眠,又心生胆怯,踟蹰不前的同时也想奋力地去冲撞,心里好难受。莉芙拉搁下茶杯,走出了院子。
……
天守阁位于稻妻城的最高处,乃是神明的居所,天守阁外立着一座神像,圣洁伟岸。
稻妻的神明雷电将军坐在高高的主座之上,面容如月,通体透着股上位者的肃穆庄正,让人闻之色变,不敢肖想分毫神明的姿容。
莉芙拉站在绫人的右后方,发觉天守阁中有一层雷电结界,眼神兴味索然地看向高座上的女子,号称此世最殊胜威怖的雷霆化身,稻妻幕府的最高主宰。担负着“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之威名,外表看起来美丽不容亵渎,形容木讷寡言。
她嗅不到神明大人的气息,偷偷观察了好半天,终于确认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个没有意识的人偶,真正的神明或许正潜藏在暗处窥视一切。
不过这与她无关,神明也是需要休憩的,如此无聊的会议连她听着都想瞌睡。
天领奉行的九条家主倒是谄媚,尽捡些好听的说,然而人偶将军又怎么会给出他喜闻乐见的答复,任凭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仅仅一个“嗯”。
绫人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莉芙拉却能看见他偶尔勾起的嘴角。
他也觉得这些人开会很像在菜市场挑菜吧?
会议进行到尾声,她蔫头耸脑地注视着绫人的后脑勺,忽而察觉到劈面而来的一道视线,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打量,莉芙拉抬眼循着这道目光看去,那人仍然在盯着她。
中年清隽的男子气概不凡,坐于九条孝行侧后方,眼神锐利地凝视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人,他不善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
莉芙拉心想,鹰司家乃是九条家的分支,莫不是她也杀过他们家派来的杀手…
刚想看回去,视线冷不防被挪移过来的后脑勺挡住,绫人侧眸瞥向她,不动声色地阻隔了对方投来的目光,他看向鹰司进时,他也不闪不避地看了过来。
鹰司家…?
绫人忖度片刻,恰好开会结束。
他带着莉芙拉离开天守阁,不出所料,鹰司进急忙追赶了上来,他盯住站在神里家小家主身边的少女,眸光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色。
“鹰司家主有何指教?”
绫人语气平淡,眼眸微眯,神色沾染上些微防备之意。
好半晌过去,鹰司进说:“不知神里家主身后这位身份,不过我家里有位从小走失的幼女,年岁与她相仿,她长得像极了我那逝世的夫人。”
莉芙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