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他的婚礼,外人口中年轻有为却英年早婚的神里家主,听着好似她贪了个大便宜。
莉芙拉默默在卧房中生闷气,一屋子喜庆的大红色惹人讨厌,她脱下身上厚重的白无垢,一脚踢飞裹住脚趾的鞋袜,大喇喇地敞开手臂坐在榻上,为她端茶的侍女回来后吓了一跳。
“夫人,您怎么能…?”
侍女看到满地衣物,顿时觉得昏天黑地就要晕过去,气息奄奄。
屋外婚宴的声音沸反盈天,此刻本该是家主与夫人共同送宾客离开,她却躲在卧房里把婚服都脱了个干净,家主对她百般纵容,准许她回房休憩不说,甚至无视礼数。
莉芙拉身着单衣躺在榻上,瞥了眼战战兢兢的侍女,无奈道:“我觉得太重就脱了,怎么了?难道还要等神里绫人回来给我脱?”
“…夫人,您高兴就好,至于您与家主的房中事我不便多说,家主只说让您看着办。”侍女面红耳赤,眼神躲躲闪闪的,羞臊极了。
让她看着办?婚约不需她同意,婚礼由他全权操持,敢情她在其中可有可无,只是充当一下家主夫人的角色而已。
莉芙拉没由来地心里一阵烦躁,双眼失神地盯了某处半晌,脚趾用劲地抵着床单磨蹭了几下,似乎是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就这么不喜欢她吗?
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见她眉眼紧皱,俯身想要替她脱去趾袜,她却猝然把脚缩了回去,那双深蓝的眼眸里透露出她的悲恸。
“夫人可是饿了?”
家主吩咐过,夫人若是肚子饿心情必然不佳,如今看起来有些不佳到极点了。
话甫落,卧房的门扉骤然拉开。
不知不觉中,屋外的吵闹声渐渐轻了,宾客们都已然离席,天边悬挂着一轮圆月,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到的就是迎着月色而来的绫人,他婚服无比贴身,契合他颀长如竹的身姿。
数月不见,莉芙拉一见到他,躁动不安的情绪忽地安定下来。
方才在外进行仪式时,她憋着口气一眼都没看过他,从头到尾都目不斜视。
思及此,她后知后觉当时的自己有多幼稚可笑,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难道是想看到他因此而难过伤怀吗?明知道他不会的。
卧房中熏了香,她还是从那阵馥郁的香气中捕捉到了绫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椿花香。
他眸子看向侍女,后者朝他摇摇头,旋即颇有眼色地退出了卧房,顺手阖上了房门,她同为女子,自然能感受到夫人今夜紊乱不堪的情绪,多半是来自家主吧。
绫人细碎的垂发半掩着眉毛,神情有些踌躇,似乎是不知如何面对新婚妻子。
婚约前夕他就该和她商议,也许她会不愿意履行这段合约联姻,可鹰司进急功近利,即便他未按照那人所想前去,他也会将她随意嫁给其他家族的人,与其那样,不如是他。
莉芙拉坐在榻上,婚服早被她剥了个干净,她看了眼立在数步之外的绫人,他神情依旧淡然,说话时唇角那颗痣在她眼前晃悠。
“联姻一事未提前与你说,实属无奈。婚礼仪式繁多,若是累了便先休息罢。”
休息…
她猝然脸热,低着头不言不语。
耳廓传来他沉稳而舒缓的脚步声,莉芙拉一时怔愣,抬眸望过去,就看见绫人立在门扉边,正欲探手拉开,身后一阵急促的气息响起。
“神里绫人,你要去哪?”
莉芙拉来势汹汹,一把拽住他的腰带,强制性地将他转过了身,眼眶略微有些泛红。
他眼神迷茫了一瞬,目光触及她焦躁急切的眼,忽地明白些什么,伸手按住她揪住自己腰带的小臂,唇角微弯,露出温和的笑意。
“怕你不习惯,我暂住书房。”
房内忽明忽暗的光影在两人身上错落掠过,少女眼神微暗,那抹泪光被她忍了回去,脑袋里一片浆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连跟她同住一间房都做不到吗?
绫人望着她,沉默片刻,觑见她罕见黯淡的眸光,他心里泛起一丝酸软,想来这桩并不纯粹的联姻并不是她想要的。
“联姻是权宜之计,以后你…”
眼前的人影逐渐放大,她颤抖的睫毛在他眼底晃过,绫人察觉到她踮脚的动作,心不由主地低了低下巴,将唇送到了她唇边。
莉芙拉并未注意到这一微小的动作,含住了他的下唇,重重在他唇上碾磨、舔舐、含咬。她脚下一软,被她压制的人及时扶住她的腰,宽大温热的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衣物贴着她。
她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纯粹是在宣泄心底堆积已久的怒意,尖牙衔住他的唇不轻不重地啃咬,辗转到了他唇下那颗黑痣上。
绫人腰背迎合她而弯曲,讳莫如深的眸中有些许怔忡,他不时垂眸看向怀里的人。
他没有拒绝她的吻,却也没有主动的意思,多是默许她在自己唇上胡作非为,可他的心跳俨然不如他的脸色那般镇定自若。
那时在书房的吻…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