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死了。
没有天启,没有预兆,甚至没有一场像样的神域追悼会。那副承载了宇宙最强之灵的躯体被重新注入灵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神”诞生了。天道如常,万界运转,天堂依旧白玉为阶,金光不散——只是,旧神的女儿,再也无处可归。
在父亲陨落的那一刻,顾清尘的老师也燃尽了最后的神识。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道包裹她的小型护阵,如同一枚逆风投掷的星芒,裹挟她跌入魔界最深的黑暗处。
那是天堂无法触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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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一个没有秩序、没有怜悯、也没有制度的地方。这里的星辰不发光,河流不流淌,连风都不会吹拂,只在尸体腐烂时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低吟。
而在这座濒临崩溃的世界边陲,有一群孩子在苟活。他们没有姓名,只有外号;没有族谱,只有彼此。
老大,便是他们的首领。
他不高兴别人叫他老大,可别人偏偏都这么叫。毕竟在这些十五六岁的毛头鬼中,他已经活得够久,打得够狠,摔得够多。他那双还未丰满的羽翼总是展开来挡风挡刀,也挡下了太多流不尽的泪和血。
那天,老大正带着兄弟们在魔界深林搜寻“可回收资源”,本意是找些骨头、金属或魔晶残渣卖给废品商换口热饭,没想到,却在荒野尽头的一个小土堆边,发现了一团黑色的小小影子。
他一开始以为是哪家养不起的小崽子丢出来的,凑近一看——黑色斗篷,布料上缀着符纹,针脚细密,是贵族手艺;白皙面孔,黑发如缎,眉眼精致得不像个正常魔界产物,反倒像是从天堂艺术馆雕塑上蹦出来的。
“漂亮是挺漂亮的,”老大挠了挠头,“卖给地下拍卖行,说不定能换个月饭。”
他正伸手去探她鼻息,却没想到这“货物”猛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静的眼睛,黑得沉,深得冷,一如魔界夜底最隐秘的湖。
“你谁啊?怎么在这儿?你……你家人呢?”老大愣了一下,结巴地问道。
女孩沉默,半晌,从衣领里拉出舌头给他看——那上面印着一枚古老的封咒,漆黑如墨。
她不能说话。
“你……是从哪儿来的?”老大继续比划。他是个实用主义者,从不对多余的问题浪费唾沫。但眼前这孩子,太反常了。就像把一只凤凰丢进了猪圈,怎么看都不协调。
女孩盯着他,比了一个“没有”的手势。
“没家?……你想去哪儿?”
女孩摇头。
老大叹了口气。
“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罩你。”
她思忖良久,终究点了点头。那一点头,在老大心里砸出了个坑。他一边觉得头大,一边又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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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从此成了他们的“挂件”。
整日无言,亦无哭闹,背着个小包袱,一路跟着老大走南闯北,遇狼扑狼,遇鬼吓鬼。她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俚语,却似乎什么都听得懂;她不会说话,却什么都记得。
“她该不会是个妖吧?”兄弟们私下议论。
“说不定是某位堕天使的小号。”
“你说……她晚上是不是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