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能像孔宿说的,戚颖的到来会让这桩案子出现新的转机,冯敏才也是很期待的。
只是宫中的气氛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是君臣相得。
当今陛下年号祈安,登基至今十一八年,虽然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但保养得当,至今仍然精强力壮,晨兴夜寐,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祈安帝把孔宿喊来,却未发一语,气氛冷凝,孔宿也就默默地在御书房中罚站。
大太监王玉小心地推开门进来,给祈安帝换上了一壶新的茶水,再悄无声息地走到孔宿身边,蹲下去收拾地上的茶壶残片。
孔宿也要往下一蹲,祈安帝手中的奏章就狠狠地摔落在桌案上,王玉赶忙抬头瞪了他一眼,不叫他再动弹一下。
孔宿僵着手,又默默地站直了,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王玉心中就有很多叹息。
他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也是看着孔宿长大的,旁人都说他是帝王心腹,陛下跟前的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这心腹又岂是如此好当的,一朝不慎,万劫不复。
只是今日没叫孔宿跪着等,倒还算是小小的恩宠,然而没谁能看清楚陛下的心思,所以这也只是暂时的,哪怕是王玉也帮不了他。
祈安帝总算是批完了今日所有的奏章,王玉手疾眼快,帮着将笔墨纸砚一一归位,他就说:“可以了,你下去吧。”
王玉轻声应是,走时也不敢再看孔宿一眼。
“你可以知道该如何回答朕的问题了?”
这说的是之前,祈安帝问他,留着郑家的案子不查,难道就是为了确认戚家小姑娘的平安?
这个问题由一位帝王问出口来,已经带着质疑的意思,他孔宿要么是真的没有能力,麒麟卫表面风光,其实就是一群草包,那么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以。
要么,就是孔宿罔顾陛下的旨意,不着急破案,反而把别人放在了第一位,又是何等的辜恩背义不忠之人。
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祈安帝尚且还是较为平静的语气,帝王之怒不会随意发在自己的心腹身上,倘若孔宿好好的解释了,他也就轻轻揭过,再问一声故人之女的近况。
孔宿却是个心思直白的人,不会耍弄阴谋,说不出违心的话语,所以麒麟卫才有百里鸿闻和冯敏才在辅事。
他直白,所以他说话“气人”。
孔宿老实回答:“一是为了做饵,也为戚颖来了京城之后有个能去的地方,二是因为我担心打乱了陛下的谋划,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祈安帝表情莫测,道:“朕有什么谋划?”
孔宿仿佛读不懂此刻应当改口一般,继续说:“郑济苦心钻营,想谋高位,为此做得出抛弃发妻,让亲女在家中为奴为婢的行径。他也不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一杯黄酒下肚,国子监学生的考卷都能拿出来与人分享,此番遭难,与他酒后失言脱不了干系。陛下慧眼识人,必不会无故找一个这样的人来做收信人。”
找局外人来运送证物,本就不是孔宿的意思,奈何陛下有令,那些愿意参与进来的镖局也多是豪杰人物,哪怕知道前面是死路,也甘愿为心中大义而赴死,孔宿没有理由阻止。
也是收到鸣威镖局出事的消息以后,孔宿才知道还有一封密信从江南送出,收信人竟然是面是心非的郑济。
倘若之前的计划还能说是正常,到收信人这里就有些不对劲了,可不等孔宿直截了当的问,郑济就出了事。
此人或许满心以为自己即将踏上青云路,就等着鸣威镖局把那封密信送来,好成就他的功绩,谁知收到的却是镖局的惨讯。他心中郁愤不平,在云梦酒楼酗酒,醉后失言,提到他的前程一朝尽毁云云。
之后没多久,郑济就病了,然后就死了。
“他的病是幕后之人动的手,但他的死,臣斗胆猜测,是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