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几队禁军奉圣命进猎场巡查，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褚煜所说的黑衣人的尸体。

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从尸体上并未搜出什么物证。

不过知道这个消息的皇帝还是沉下了脸。

训练和豢养这么一大批死士的开支不会低，而这些死士的目标又是当朝太子，皇帝虽然年事已高，但也还没傻，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不过此时没有证据，他也不好把陷害太子这么大的罪名直接扣在一位皇子身上，只好先叫来了褚煜，安抚了几句，又给了一些赏赐。

褚煜收到赏赐的时候已经明白，皇帝已经猜到了这事是谁做的，这也正和褚煜的意。褚煜并没有寄希望于褚央这次就彻底失势，让他失去圣心，褚煜觉得这一趟已经足够。

但褚央并未想通这一点。

禁军从猎场回来后，褚央一直心惊胆战，他害怕皇帝发现此事是自己所做，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上午。等到午膳时，他察言观色，发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如往常一般，也就放下了心，自夸于自己做得实在是天衣无缝。

午膳后，褚央一个人悄悄进入猎场，和死士的领队余音商量下一步计划。

此时营地已经加强了戒备，褚煜自昨日归来就借口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整日都待在营帐里。

褚央知道要在营地动手是不可能的事，遂决定在返程的路上动手脚。

他让余音带人埋伏在回程的路上，自己去想办法让褚煜的马车落单，趁机下手。

安排好这一切后，褚央又象征性地打了两只野兔，装作进猎场打猎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营帐。

傍晚，小太监到每个营帐传信，皇帝决定提前回燕都，明日午膳后动身，让各营提前收拾好东西。

洛云舒接到消息后，打算去看看陆明廷，走出营帐，正好看见褚央朝这边张望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洛云舒没有管他 ，径直进了陆明廷的营帐。

医官刚给陆明廷换完药，洛云舒在门口和医官打了个照面：“大夫，他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陆明廷抢答着，又摆摆手让医官出去，“再过两天就好了。”

医官站在门口施了一礼，退了出去，营帐里只剩了洛云舒和陆明廷两个人。

“我有事要和你聊。”陆明廷招呼洛云舒坐下，起身准备给她泡茶。

洛云舒拦住了他，从炉子上取过茶水，放在了陆明廷面前的案几上。陆明廷接过茶水，给自己和洛云舒各倒了一杯。

“关于玄烛的事。”陆明廷轻叩着案几，语调也放得极轻。

洛云舒微微侧头，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陆明廷问着。

洛云舒摩挲着茶杯，看向陆明廷热切的眼，缓缓道：“我没有刻意瞒着你，没有机会说而已。”

不等陆明廷开口，洛云舒又继续道：“杨远那次，毕竟我还没有完全信你，所以才瞒着你。”

“玄烛在江湖上扬名已有五六年，那时你才多大？”经过一夜的思考，陆明廷唯一没想通的就是这一点。

“十岁被师父从长安救出来，十三岁第一次下山游历，顺便解决而已。”洛云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又过了两年，才加入十刃堂。”

陆明廷看向洛云舒的眼神震惊中多了几分心疼。

“……不害怕吗？”沉默良久，陆明廷问道。

洛云舒自嘲般勾了勾唇：“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以前的那个洛云舒，早就死在了十岁那一年。

“很累吧。”

洛云舒怔住了，她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累吗？也许吧，那段记忆有些遥远，那时刚下山的自己，缺银子用，机缘巧合接了一桩单子，自此开始了这条路。

到如今，她已经不再需要靠接一个又一个的单子赚银子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攒下了不少。

“记不得了。”洛云舒扯了扯嘴角，自嘲一般。

陆明廷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也很累吧。”洛云舒抬眼看向陆明廷，“一无所有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组建影月阁，建立情报网。听起来比当一个杀手要累得多。”

陆明廷觉得自己那些比起洛云舒，有些不值一提。

累吗？确实累，但是他没有资格在洛云舒面前说累。

半响，他轻轻开口：“习惯了。”

洛云舒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洛云舒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又叫了陆明廷一声，“陆明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