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未察觉屋里有人。
可真是流年不利。
“抱歉,无意扰了主人家清静。”说罢,叶韶抬眸看向来人。
倒是位有着天人之姿的少年公子,生得清隽挺拔,就是有些虚弱。
他只着素净单衣,并未仔细束发,有发丝略微凌乱地从脸颊两侧垂落,衬得面容颜色出尘,也显出几分憔悴。
虽带着些许病态,却并无几分病容,大约是因为他有双寒星般熠熠的眼睛。
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叶韶,盛满了防备和杀意,周身却无半分杀气。
这样的山间破草庐,为何会住着个这般神仙模样的人物?叶韶微微惊诧。
“我路过,并无冒犯之意,还望阁下海涵。”叶韶坦荡地迎上他淡漠的眸光,抬手轻轻挑开他的剑锋。
少年公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摩挲了下剑柄,并未言语,浑身透着淡淡的疏离。
“若无事,在下这便告辞。”叶韶漾起笑意,自认十分友好。
“魔教中人。”声音清润,缓缓而出。并非询问,而是笃信。
话音刚落,那人旋身而动,快如幻影,招招紧逼。他手中的银剑也像是感应到主人的战意,发出雀跃的破空铮鸣。
叶韶立即迎战,气得额头突突直跳。
“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无冤无仇,你何至如此?”
“无冤无仇?”少年公子抿了抿唇,神色凛然,“正邪不两立。”
攸州四季凉爽,一入夜便有深秋之感,浊夜更深露重,山里更是寒气逼人。
叶韶惯常畏寒,早想脱身,以便寻处地方好好休整,现下已是十分不悦。
“是了,魔教。”叶韶冷笑道,“那为何不一早出手?莫不是专挑落单之人‘践行正义’,才能多谋几分胜算?”
“聒噪。”他面色不改,出手从容,一味见招拆招。
叶韶的招式灵活多变,又极擅诱骗,走的是亦正亦邪的路数。对付面前这位少年公子这样刚正磊落的剑道,有的是空子可钻,一来二去,杀心消去,反而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剑本是君子之器,是以世人常以剑术诡计多端而不齿,左右她本就是世人眼中的魔教中人,不在意这些虚名。
两人从草庐前打到草庐后,剑气掀翻了半个屋顶。叶韶越发糊弄,少年公子却越发专注凝神。不知为何,叶韶总觉着他有些奇怪。随着越发激烈的打斗,她终于了然——
这人居然全无内力?
那还有什么好打的?
“不打了,”带着不屑,叶韶掌准时机将他的剑挑飞,“你都没内力,还想跟我打?没空陪你过家家。”
这一招十分蛮横地终止了两人间的打斗,那人一时不察,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背脊挺拔,尽力维持住得体的姿态,鹄立于幢幢竹影间,有如孤鹤。白净的皮肤沾染上此刻柔和的月色,添了几分雅致,更胜白玉无瑕。
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但此刻呼吸急促,腿脚微颤,似是急火攻心,叶韶心知他再如何费劲掩饰,都不过是虚张声势。
汗珠浸湿他大片额角,鸦青色的头发连带着雪色衣袂被山风一吹,大有将被摧折之感。
叶韶收好剑,也不忙着离去,只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