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昨日吃太多,今日一起床便开始打嗝。
叶韶狂按攒竹穴,灌下一杯又一杯凉水,不时还捶胸顿足,然并未缓和半分,只把自己气得不轻。
正欲翻窗下楼,想着不若跑两圈试试,便听得一阵敲门声。
叶韶一脸不爽地打开门,问:“干嘛?嗝。”
宋禹楼忍俊不禁,轻笑道:“我有办法。”
“嗝。”叶韶转身进屋,又灌下一杯凉水。
得她默许,宋禹楼自觉跟了进去,一并坐下,示意叶韶伸出手臂。
叶韶瞥了他一眼,道:“你还会把脉?嗝。”
“‘久病成医’,略懂。”宋禹楼笑笑,难得叶韶肯配合,他探了探她的脉象,“果然积食了。”
接着,宋禹楼面色一沉,颇显凝重。他摸了脉才知,叶韶看似生龙活虎,实则体质欠佳,早有亏虚之象,无端疑惑,问道:“阿韶可是有旧疾?”
“没有。我好得很呢。嗝。”叶韶只觉莫名其妙。她鲜少生病,六年前的伤养好后,便再未受过重伤。
宋禹楼欲言又止,沉思片刻,按下不表,只着人去熬了橘皮生姜水来,还打算亲自为叶韶施针。
叶韶连忙婉拒,推脱道:“你不去陪你娘,跑来听我打嗝?”
“门中事务繁忙,母亲已经先行离去了。”因叶韶拒绝他施针,宋禹楼面露惋惜,深感遗憾。
叶韶:“……”
虽然。但是。
这就走了?这就把宋禹楼交给她了?
她看起来很靠谱吗?
这位母亲,认真的吗?
你儿子可是命不久矣欸!真就“最后的日子随他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尽量满足”啊?
再看宋禹楼,如今进她屋里也能坐得住了?一脸纯良正气,还自己泡了茶,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依旧那般神仙姿态,但又有些不一样。
难得穿了套鲜艳衣裳,还是身新衣服呢。
鷃蓝发带束着如绸乌发,与头发一并垂下的还有系了白玉平安扣的同色流苏。晴山蓝的外衫下是银鱼白的交领长衫,通身皆松鹤暗纹。中衣好像是浅玉红的,衬得脖颈更加白净,脸亦更加……诱人?还另配了条显眼的苍蓝色金绣云纹饰带,连禁步也没落下……
今日这是……打扮起来了?
见叶韶盯着他,宋禹楼脸上微微泛红,放下手中茶盏,坐得更端正了些,目光清盈,眼角带笑。
又来了。那样看着她,还这样笑着。
角落的金蟾捧珠香炉大张着嘴,正“嗷嗷”吐烟。叶韶只觉连那些缥缈烟气都分外眷顾宋禹楼,团在他身边,轻云遮月似的。
大白天的,乱冒什么烟。叶韶从桌上的干果盘中摸了枚瓜子,随意扔了过去,“铮——”的一声,开关被击中,金蟾合上了嘴。
“我给小萤置了个新匣子,要看看吗?”宋禹楼问。
叶韶:“……”
那有什么好看的?
“小萤”便是宋禹楼生辰那晚,叶韶编的那只小胖□□,做工十分粗糙,被她称为“形散而神不散”。
“不看。”叶韶说。
“阿韶,其实我有话想同你说……”宋禹楼眸若寒星,敛容正色道。
福至心灵,叶韶突然起身,往窗边走去。
屋内香气太过浓腻,今日这熏香到底是添置过多。叶韶打开窗,任凉风沁入,吹散了脑内昏沉之感。
她只道:“我出去玩儿,晚上不同你一道吃饭了,不必等我。”
说罢,逃也似的翻窗离去。
不知不觉间,打嗝止住了。
这几日早将醴城逛得大差不差,除了略不舍醴城美酒外,叶韶一早便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