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韶。”宋禹楼无奈地苦笑。
“跟我来。”叶韶眉眼带笑,拉住他的袖角,带着他七拐八拐远离了人群。“幸而你机灵,提前躲到了一旁,若是一并被带上轿辇去游行,要想下来,我怕是还得去劫你。”
“你总爱捉弄我。”宋禹楼随她慢下脚步,拢了拢衣摆。
“有吗?陈府里可没人比你更适合这扮相了,我是慧眼识珠,从不忍叫明珠蒙尘。”叶韶转过身来,顺手揭下宋禹楼的面纱,笑意更甚。
宋禹楼面上一惊,复又恢复静若止水之态,只是眸间万般情愫,几近钟溺。
果然好颜色。叶韶感慨。
“快点,快点!”十几个七八岁模样扮作小鬼的孩童,乌泱泱地从两人身侧笑闹而过,冲进不远处街口的人群中。
叶韶同宋禹楼便也心照不宣地随他们的路径,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一小鬼头一味凑热闹挤进人群,衣摆过长,被人踩住,眼见着便要往前栽倒,而他身后人群愈密,游行轿辇将至,必会出不小的乱子。
叶韶止住宋禹楼将欲前往的动作,只道了声:“我去。”倏地腾身而起,疾风幻影般,将那孩子从旁人正要落脚之处提起,离开时未来得及避让,被激动的人群推搡着,撞向了街边摊贩的货箱,尖锐之处划破了她左边肩头。
“别穿着‘拖泥带水’的衣服往人堆里跑,引起踩踏事故你可真要去地府做小鬼了。”叶韶不由分说,提着手中的“小鬼”带至快步赶来的宋禹楼处。
那孩子本就惊魂未定,又听叶韶这般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啊?这就哭了?”叶韶忙不迭地把他举到宋禹楼跟前,“他哭了,你快说两句。”
“小朋友,你家住何处?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去吧?”宋禹楼从叶韶手中接过孩子,将他抱了起来,轻声哄道。
那小鬼倚着宋禹楼的臂弯,哭哭啼啼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怎么都不肯就此回家。宋禹楼只得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抚。
“你不想回家是还未看够热闹吗?”他问。
“嗯。”小鬼吸了吸鼻子。
“还惦记着热闹?阎王都派无常来抓你了,这都不怕呀?”叶韶道。
小鬼瘪了瘪嘴,又要哭,宋禹楼默默地抱着他离了叶韶五步远。
叶韶:“……”
最终,叶韶坐在屋顶上乐得清静,而宋禹楼抱着那小鬼看完了这一段路的游行才算完。
人群若潮水般涌向下一条街而去,那小鬼伙伴们也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宋禹楼见他情绪已然稳定,便放下他同小伙伴汇合了。
“走吧。”叶韶从屋顶一跃而下,落至宋禹楼身侧。
便至此时再度靠近,宋禹楼才嗅得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急忙问叶韶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不说我都忘了,”叶韶从随身携带的纳物袋中摸出金疮药递给宋禹楼,“我带着金疮药,你帮我涂一涂。”
说罢,叶韶带着宋禹楼翻进附近无人的院落,背对他退下一半衣衫,露出肩头的伤口,似是被锐器锉到,留下了六寸长的划痕,正沁着晶莹血色。
月光下,宋禹楼目不斜视地为叶韶涂着药,他指尖有些凉,手也微微发着抖。
可真是有趣的反应。
“你不是喜欢我吗?这都不敢?”叶韶轻笑出声。
猝然点破心事,宋禹楼茫然无措。
他沉默着涂完药,脱下金童子的外衫披到了叶韶身上。
“你果然爱捉弄我,”宋禹楼断言,“明明不愿我说出口,为何又要这般轻易地提起?”叫他难堪,竟像品尝一道难得美味。
“罢了,没趣。”叶韶穿好衣服,不再理会宋禹楼,漠然地坐去了一旁的台阶上。
她随意地拾起地上的石子,远远地往院子中央的水池抛去,砸得水面叮咚作响。
无法否认的是,诚如宋禹楼所说,她是这样的矛盾。
明明提醒自己不该产生多余的情感牵绊,却又一直在放任不该产生情感的产生。
说不清的烦躁感萦绕叶韶心头。
不过,她可并非是在烦躁“不确定该如何对待宋禹楼明晃晃的示意”,而是烦躁“能为这般事情如此烦躁”可不像她。
“叮咚。”又一枚石子呱呱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