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楼很头疼。
“这样啊。”洛云珠点了点头,也没兴趣深究,接着便视宋禹楼和常风如无物,开始滔滔不绝地同叶韶闲话起来。
“刘大人尚在皇都时,二小姐刘淞本是要同右相家长公子议亲的,哪知在那场右相夫人特为他二人举办的簪花宴上,反倒是他家表少爷、齐国公家的小公子,对刘姐姐上了心,后来还惹出些‘非她不娶’的热闹来……”
“朱砂说,刘姐姐原本还介意他年纪比自己小,后来不知怎么又肯了,这才定了亲,如今也算是一桩美谈了。我定然得去瞧一瞧。”
……
长街如昼,暖黄的灯火映照在洛云珠脸上,煌煌可爱。
她一味神采飞扬地说着话,脚步轻快,连带着叶韶一起,三两步便将宋禹楼和常风甩在了身后。
“常风,派人去趟梧蘅甸清扫竹林,不必打扰秘园中人。若是可以,也一并帮人家修修大门。”
洛云珠清脆的嗓音未能全然覆盖掉身后两人的低语,叶韶听见宋禹楼那般吩咐之后,常风立马哀叹了一声,似乎十分不满。
“少主,你怎么也跟着她胡来,这不合规矩。”
“无妨。”
“叶姑娘多坦荡的人,哪用得着善后,你倒忙着替她遮掩了。”
宋禹楼回常风以沉默。之后,无论常风说什么,叶韶再没听见宋禹楼开口。
便是常风闷闷说了句:“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宋禹楼也依旧不言,似是无力反驳。
刘府已至,几人再未同行,叶韶随洛云珠一道被簇拥着入宴,宋禹楼亦随常风一起,伴着一大车礼物,被另请去别处歇脚喝茶了。
若说江湖宴集若烈酒,若狂沙,官家女儿的宴会便是那精致甜腻的盘中糕点,是轻轻袅袅的香炉烟气。
乐声清雅,酒令不绝,庭下木芙蓉颜色艳艳,杯中清酒映月流光。
洛云珠自己玩得开怀,也不忘给叶韶找热闹。
叶韶对不出几道行酒令,被女孩子们笑嚷着灌了不少酒,却是既不醉也不红脸,投壶之类更是百发百中。私下,有不少人都想与叶韶交换手绢,饶是她再三致歉自己并无这般物品,仍旧单方面收到了不少精美的绣品。
无法,“最难消受美人恩”,叶韶只得一一妥帖收好。
赏月宴转眼便已结束,辞别一众官家小姐后,在洛云珠的强烈要求下,四人从归途折返,再度溜进了刘府。
这一回,他们直奔刘二小姐住处的院墙。
“听说那齐国公家的小公子一刻也不愿离人的,这不,远远赶来渲州‘摔跤’,非赖在这儿住下不走了。”洛云珠解说道。“看那儿,拄着拐也要来刘姐姐院子看一眼,啧,还折花相送。”
叶韶顺着洛云珠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衣着鲜艳的少年人将一支明丽的木芙蓉簪到了刘小姐发髻间,刘小姐红着脸不去看他,他便不经意展示起自己的“瘸腿”来,扮可怜般,果然惹得刘小姐神色动容,连连关切。
“嚇,倒是个赤诚又单纯又的情种。”洛云珠眼睛晶亮,像提前喝了壶喜酒、吃到了喜糖般,吃吃发笑。
看她这般摸样,叶韶忍俊不禁,只道:“暴露伤口、袒露脆弱,懂得如何让女人心疼怜惜的男人,哪里单纯了?”
“噢,这样吗?”洛云珠恍然大悟。
似是突然得了趣,一直安静呆着,无甚存在感的宋禹楼蓦地轻笑了声,他看向叶韶,意味不明地问道:“那你呢,你会心疼吗?”
叶韶还未来得及开口,洛云珠便自然地接过话来:“哈?阿韶吃这套的?”
叶韶:“呃。”
洛云珠虽稍有讶异,却不疑有他,全不似早已完全融进夜色的常风。他此刻一脸的一言难尽,满眼写着“也不背着点人”。
叶韶:“……”
“郡主?是你吗?”
小院内终于只剩下刘小姐一人,她往四周望了望,踯躅片刻后,双手比作喇叭状,试探着唤了好几声“郡主”。
甫一唤出声,院墙上的四人皆是满目震惊。他们深知今夜爬墙的举动实在无礼,但,绝不该被发现才是。难道,这刘小姐也是什么高人?
还未及时想出应对之策,急性子的洛云珠便已先行跳下了院墙。
“你怎么知道我在?”她实在不解,便直接问了。
洛云珠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刘小姐自然吓了一跳,她轻轻拍了拍胸口,笑道:“原是不知道的,眼下却知道了。”
“我记得你从前最爱翻墙,便试了试。”
刘小姐拉着洛云珠的手,几度欲言又止。
“姐姐有事找我?但说无妨。”见她面带为难之色,洛云珠起了兴致,仗义开口。
刘小姐点了点头,神神秘秘地拉着她进了屋。
如此,便只留下叶韶三人趴在院墙上面面相觑。
半晌,常风清了清嗓。
“叶姑娘。”
“啊?”
听得常风主动攀谈,叶韶颇感意外。
“你要查的凤轻腰于今晨突发急症,暴毙而亡。”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