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新眉,着红妆。发髻高绾,凤钗叠砌。
空壳人偶般的貌美女子不疾不徐地将自己妆成了新嫁娘。
眼瞧着红妆严严、葳蕤生光的岑小姐四处翻翻找找,不多时便硬生生凑齐了全套的鲜红嫁衣。
那堆成的高高一叠,直令叶韶感到一言难尽。
“这样少的行李,还能藏住这样多的行头,岑府的人不太行啊……”她叹了叹,伸手拉住了兴致高涨,满眼新奇,恨不能上手代为打扮岑小姐的洛云珠。
“杨公子既是晚上来,我们出去‘守株待兔’便是。”
洛云珠从才子佳人相会的美梦中回过神来,想到岑小姐身上的“蛊”,神色不禁冷了下去。“也不知要等到几时,得找师太要几间离岑姐姐近些的屋子。”
三人心照不宣,轻巧地溜了出去。
想在净思庵住下倒不难,他们大可扮作突感身体不适,需要歇脚借宿的游人。
叶韶转了转眼睛,反手迅速扯下了宋禹楼的腰带。
虽说所处之处僻静无人,但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宋禹楼猝不及防,当即大骇。
洛云珠常在状况之外,她见了动静,“咦”了一声,完全不明就里。
叶韶面不改色,只肃然道:“保险起见。”
宋禹楼:“……”
接着,也不等宋禹楼反应,叶韶三两下便松动了他的衣衫,散落了他的头发,还为他覆上了从岑小姐屋内随手顺来的白纱。
如此,宋禹楼已是风流袅袅,难辨雌雄。
洛云珠绕着他看过了几圈,不由得连连称奇,叶韶却依旧不甚满意。
她蓦地凑近宋禹楼,恣意对上他的眼睛,直令他面上更加升温。
叶韶略想了想,很快便弯出了浅浅笑意。她伸出一根食指,随意抹过了唇间的口脂,在宋禹楼眉心处印下了一枚红点。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时间,催得风云涌动,令宋禹楼无端口渴。面纱之下,他吞咽无物,空空咽下了万千难言的妄念。
心神震荡中,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轻笑。
“少主,请吧。”
叶韶笑眯眯地侧身让路。
几人从净思庵正门入内,焚香祭拜之后便问主事姑姑借宿,姑姑得不语师太首肯,很快为他们安排妥当,却说内院恰只剩了两间厢房。
那两间屋子离岑小姐住处不远,还正相对着,借略高的地势,更是视野开阔、一览无余,洛云珠心下十分欣喜,连忙向主事姑姑致谢。
别过姑姑,“柔弱的姑娘们”一改病态,翻墙离去。在外好一通游玩后,他们准点赶回了净思庵,“柔弱地”用上了清淡可口的斋饭。
斋堂的小尼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名觉着今日庵里的饭食似乎消用得更多了些……
食讫,山间的人声、车马声,皆随着日暮的降临渐渐远去,寺院幽静,依各项祖制、规矩,熄灯安寝较山下早许多,晚膳后不久即已有深夜之感。
三人在院内略走动了几圈,算作饭后消食。原本生龙活虎的洛云珠一早说着她要紧盯岑小姐那边,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这会儿却呵欠连天困得睁不开眼。
于是,她只道那杨公子必是得等夜深人静才来,说着便要进去厢房先眠上一眠。
叶韶但笑不语,只跟着洛云珠的脚步,要随她进屋去。
当然,叶韶选择性忽略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宋禹楼。
见叶韶跟着自己,洛云珠似是有些疑惑,推门的手迟疑了片刻,她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地问叶韶:“阿韶,你做什么?”
叶韶:?
“什么做什么?”叶韶嘴角一抽,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咦?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睡觉了。”洛云珠说道。
叶韶深呼了一口气。“只有两间房。”
“对啊,怎么了?”洛云珠有些不解。
叶韶:“……”
“两间房不是正好吗?我一间,你们一间。”洛云珠又道。
她知道了?
仰头看向洛云珠水盈盈的大眼睛,叶韶只觉五雷轰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该开口解释不是故意瞒着她,只是顾虑她或许会被生猛的作风吓到,还是该直接承认自己确与宋禹楼有染,若今后不慎撞见,万望她见怪勿怪。
“别、别胡闹,男、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跟宋禹楼一间呢?”
虽有了些微心理建设,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
“啊?”洛云珠打了个呵欠。“什么胡闹?放心,他可是宋禹楼啊!就算有谁一丝不|挂,同他共处一室,他都心如止水坐怀不乱的。”
叶韶:“……”
一旁的宋禹楼:“咳咳。”
洛云珠得意地瞟了他一眼,又凑到叶韶耳边悄声道:“何况,阿韶这样厉害,照宋禹楼如今的状况,你完全手拿把掐。要实在介意,你把他敲晕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眨了眨眼睛。
叶韶:“……”
“抱歉阿韶,我自幼不与人同住,实在不习惯……”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游离在状况之外啊……
“罢了,郡主快进屋去吧。”叶韶无助地按了按太阳穴,心情复杂。
如此,洛云珠得偿所愿,美美入眠。
与她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却是满室寂静,叶韶同宋禹楼半晌对坐无言。
见他目光灼灼,笑意难消,叶韶没好气道:“别笑了,吵到我了。”
“阿韶真是霸道,我明明没有出声。”
他的笑眼明明那样恼人。
“嘁,你一早知道郡主的脾性吧?脸都笑僵了。”
宋禹楼不置可否,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