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便格外清晰。
新的领域内没有风,没有冷暖,也没有声音。并不是纯然的黑暗,然而眼睛也没有感觉到光线。
首次在交战中放弃主动权,赫克托有些不安。
带着白色斑点和黑耳朵转向五条悟的方向,频频抖动;而尾巴收拢在腿间,缠在大腿上。
他捕捉到两处呼吸声。
低处那声音较为急促,明显处于情绪波动中;
与自己高度基本持平的那道声音,平缓且深沉,但不知为何……越来越浅?
赫克托探身去听。
于是那声音完全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尾巴根一热。紧密的桎梏感顺着毛发滑到中段,强硬将这根僵直的器官扯出来,绳索一般,牵在另一个人手中。
“你做得很好,赫克托。”他柔和地低声说:“跟着我。”
朦胧而寂静的黑暗中,几乎要忘掉自己身在何处,唯有尾巴另一端传来的力道是真实的。赫克托集中注意力在对方微小的动作上,毫不犹豫迈开脚步。
扯着他尾巴的人走得很慢,力道也很轻。揉捏是直走,向上抬是停下,如果向一边掰尾尖,就向那个方向转弯……
渐渐地,赫克托越来越自如、越来越放松。
他找到了某种游戏的乐趣,也能分出心神去思考牵引者的话语了。
[被赋予了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原本轻飘飘飞翔的心一沉。
为什么是这样无悲无喜、如同第三者一般冷漠的评价?
这是个体内心世界在外的展现,你这样形容自己的领域,岂不是也在说……你自己?
以这家伙乐天派的性格,赫克托一直以为,他是那种生活在温暖阳光下,被宠爱包围着,无忧无虑长大的孩童。他的生活应该是充满欢笑的,每一步都踏着轻松愉快的旋律,将乌云都远远抛在身后,而不是在内心深处隐藏着这样深邃的……寂寞。
[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才叫你明白了这些?]*
没等他仔细感受心中酸楚为何而来,白发教师的教学已经到了尾声。
“我还有事情想问,所以……”他近乎叹息般宣判了对手的结局:“先饶你一命。”
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有某种液体喷溅而出,又被无限阻隔在外。
似乎又经过短距离的瞬移,赫克托重新感知到风,闻到树木和青草的味道。
“可以了,赫库酱。”
微凉夜风中,尾巴上失去了束缚。他听到五条悟轻柔地说:“睁眼吧。”
依言照做,学生惊魂未定的脸便映入眼帘。
无暇顾及他,赫克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五条悟看起来倒是状态还好。
他踩着一颗血糊糊的球,正在调整眼罩的位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将球滚来滚去,漫不经心地提问。
虽然是他发起的问题,但此人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对问题的答案不甚在意。战斗的激情还没有完全从他身上褪去,使得他对平平淡淡的审问意兴阑珊。
[好像小猫崽缺玩具了。]
赫克托产生了奇怪的联想,[好不容易找到个勉强能玩的,就凑合两下。]
顺便看两眼玩具:原来不是无齿 ,是全部涂黑了。
奇怪的做法。
无所谓地跳过这一点,赫克托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球体断口处十分狰狞,肌肉纤维和骨骼不规则地暴露在外,稀稀拉拉淌着粘稠的深色血液。这个状态……
难道是徒手扯下来的吗?
赫克托有些欣慰。
这个操作难度不低,不愧是自己看……五条!
刚才还担心他的心情,现在看来也不必要了。他知道调节情绪,会想办法娱乐自己(即便使用的方式是战斗),本也不需要外人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