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从背后打到了我身上,我在“作为猛男我竟然哭了”的震惊和“不会是保安吧”的猜测中,毫无防备措不及防地从凳子上跳起来,看见应官独自坐在我身后隔着两排的长凳上。
那这几日停了无数遍的音乐从他手机轻缓地传出,我方才竟以为那是我深夜昏沉的脑袋中产生的幻听,毫无知觉地沉浸到其中去了。
他用手机打着光似乎也有些诧异明明看似没人的前方,怎么突然就跳出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了。我那时只有两个念头:
“是应官,又是应官。”
“我不能让他看见我哭了。”
我火速转身,闷头锄地准备跑开。他却突然道:“钟夷商同学。”
我愣住,他叫的是我吗,原来他知道我的名字?身后射来的灯光扫射到脚下站立的地面上,然后熄灭了。我不知道为何,涌现出逃跑的冲动来,却不知为何要逃跑,应官又不是洪水猛兽。
僵硬的脑袋无法思考,应官走到我身旁,那是继上次聚餐后,首次他离我如此接近。
“坐吧,不用紧张。”他说。
是啊,我到底在紧张什么?他有实力,没有架子,愿意帮助我们,甚至和我们私下吃过饭。他就如同许蓥莹一样,是我们的导师。我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随他共同在长凳上坐下。
靠近后,我才看清他穿着长款黑色外套,胸前点缀着银色玫瑰花胸针,但搭着他严肃的脸和气质,连玫瑰都变得清冷起来了。这应该不是他的私服,我断定。
他表现得相当自如,仿佛这些天他从没在XBZ遇到过我,刚刚也没有听见我那句“我怎么哭了”的嚎叫,只道:“这个时间怎么还在外面?”
他普通的询问却戳中我脆弱的隐秘所在,我无法随口胡诌理由,不知好歹地想着“那你呢”,就像看见喜爱的人,却不知道如何引起对方注意的小孩子般,故意曲解对方话里的善意,反问:“老师不是也在这吗?”
他却好像根本没察觉我的险恶用心,犹豫地看了看我。这里我先暂停解释下,我是如何从他只有微妙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类似犹豫这类情绪来的。就连应官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球上下移动的幅度,简直可以完美表达他的情绪。他并非是情绪外露的人,可我无师自通地,解读到了他表面下的许多潜台词。
我并非信口开河地臆想他,事实上,这项功夫在我和应官相处了几乎一年之后,我才慢慢地摸到了门道。这里暂且不提。
那时他犹豫地看了看我,从外套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擦擦脸。”
我疑惑地用带着淡淡清香的纸巾往脸上擦去,瞬间五雷轰顶,火烧脖颈。一条长长的鼻涕,因为刚刚不自觉的哭泣,缓缓沿着人中滑落,挂在我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