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并没有如想象中冷静清醒多少。我深深吐了几口气,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放下袖子,低着头慢慢走出去,却乍然“砰”的巨响,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我都忘了,这里的洗手间是要开门的,而且是玻璃门!
我“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捂住额头,烦躁地想要对着玻璃痛骂两句,刚比出要干架的态势,抬头一看,却愕然对上玻璃外面应官的脸。
我愣住,好像要行凶的手讪讪地放下,乖乖拉开门,真正与他面对面,“应官老师……”
他点了点头,刚想略过我进去,却又停住,轻轻地扫了扫我的整张脸,出乎意料地说:“和我来。”
我:“啊?”
“你的妆全都花掉了,以后要记得,准备上场前要看看整体妆容。”
我醍醐灌顶,窘迫地偏向镜子,终于发现自己脸上有些地方黑一块白一块的,因为没有经验,只是看起来精神点的妆容也很淡,一时甚至没发现。不敢相信,若是日后在电视上播出,这副样子有多憔悴。
他转身离开,我赶忙跟上他。在他身后走着时,纷乱的思绪丝毫未曾停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人呢?他刚刚好像很生气。在此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发怒……
化妆师对他很客气,给他倒了水之后才拿起刷子在我脸上扫来扫去,不知道怎么弄的,没一会儿便放下东西道:“好了,以后注意点,这次要不是应官老师带你来,导演不说可没人会管你。”
“多谢。”我正准备道谢时,应官却比我更先说出。化妆师朝他笑笑,然后走远了。
这一路过来到化妆间,我终于有机会能近距离看清好久不见的他。然而,他却似乎有些疲惫,虽然他已经在竭力隐藏。
我那好像纯粹为了自己心静的自私问题,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只能吐出几个字:“老师……”
“刚刚的事情,没想到会中断录制。”他突然说,“是我考虑不周,我很抱歉。”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居然是认真的,这算什么!我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声地斩钉截铁地冲他无礼地喊:“您才不用跟我道歉!您干嘛这样!明明都是我们不好!我——”
他讶异地看着我,我竟一瞬间有些哑巴,可是下一秒,我却更不管不顾了,放肆地继续说着:“反正您没有错!。我不用您操心,有没有影响都和您没关系!我不许您道歉!”
我劈里啪啦一口气说完,却在最后一秒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说错话了。我在说什么,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什么叫不用他操心……我在干什么,像刚刚那个人一样,说着是他的粉丝,却在伤他的心吗?我不敢看他的脸,刹那间便已生出无尽的悔恨和内疚……
我不敢面对他,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狼狈地从化妆间落荒而逃。身后他是以怎样的目光看着我,我根本不愿去想象。
姜思名一见我的脸色,便狠狠地皱起眉,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我的手和脚都在发抖,双腿无知觉地走到座位上坐下,空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连时间到了都没有发觉。
是我亲手把应官推远了。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刚刚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呢,和他说清楚不好吗?钟夷商,你都做了些什么。
音乐慢慢响起,我恍惚地走到台上,凭着肌肉记忆勉强找准了站位。《州雨》的前奏很长,我边听着音乐,边低着头看着台下应官的位置上的名牌。我能看见他的衣服,却不敢在往上看他的脸。
我的鼻子发酸,终于怕自己忍不住泪崩,猛然转过身去,卡着拍子唱出第一句:“州边落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