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这些日子来命运真的很眷顾我,那一夜的邂逅,到每次的偶遇,我总是恰如其分地碰上应官。可是到了临别时分,我才发现,原来与他的联系,其实脆弱易断。
应官并未再出现在任何地方,休息室的门永远紧闭。其实我并非不知道,终究会在节目结束时与他碰面的。其实反正每次都是隔很久才能见上一面不是吗……然而这次的心情却焦躁着不肯安定。
与他的聊天记录始终只有空白,他会否偶尔也揣摩下学生的心思,然后不以为然地闪过片刻一些学生真是不懂礼貌,线上寒暄问候都没有一句的想法?
不,他肯定是不会这样想的,我知道。但是,我却情愿他这样认为……
柳海朱冰的消息比节目最后的通知更早到来,“您好,关于您上次的填词,我们想找您再谈谈。”
大家都在拼尽全力,节目组愈发变态,我那时早已被夜以继日的排练搞得麻木不堪,生不如死,恍惚着看了一眼便疲累得睡过去,半夜才忽从床上惊醒,拽起手机仔细看了看。
对方已经将主要情况都作了留言,大致意思是想作为衍生官方二创使用。我其实从未期待有怎样的结果,然而或许是深夜人寂,我看了很久,从默然地慢慢生出某种得偿所愿的惊喜,渐渐蔓延到所有神经,竟然不自觉地手脚都开始发抖。
年岁渐长,我却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如姜思名一般大的时候,陈营总说我整日挺尸,没半点情绪。我那时也没想过,从前不曾体验的年少激情,似乎正渐渐地以不可抗拒的态势姗姗来迟。
我没想到遇到应官这么凑巧又意外,最后一节课的散场,大家都走得缓慢。我埋头往外走时,一种熟悉的感觉倏忽而至,我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应官不知何时正迎面与我相对而来,离我不过几步远。
“应官老师。”我轻喊,停下脚步。他果然一如既往地朝我走来,问我最近情况,我想在他面前显得稳重点,刻意想放慢语速,一开口却像连珠炮:“我成功了!”
他微微挑眉,满含笑意地看着我,听着我毫不换气地说完整个缘由,然后在我的凝视中,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他开口,却是无声。我看着他,还未好好品味突来的一缕失落,耳边突然有人大喊:“钟夷商,起床了!”
“啊!”惨叫惊破屋顶,姜思名狼狈地床底下爬起来,控诉,“你谋杀舍友啊!”
我简直给他气死,刻意忽略胸中的空荡失落,冲过去和他battle,结果两个人终于踩着点进了课室,在边边角角里找了个没人要的墙角坐下。
我对于父母的记忆,除去某些泛黄的片段,几近于无。七岁之前,父亲母亲的关爱早已如川而逝。孤儿院的人很多,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孩子数不胜数,老师和院长们想管,也管不来。我和陈营得以自由放纵地逃过了整个青少年时期,直至后来进了XBZ。公司的管教总是那样,隔靴搔痒,似有若无,绑着鞭子时不时抽打两下,久了便只顾着先往前走的人,走得晚了,没有任何人等我们。
纵使应官从不问,我却乐意经常烦着他,对着他说他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说,他定然不知道。
于他而言,我是众多学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然而对我来说,他却是我的音乐启蒙,是第一个愿意等着我、陪着我、带着我往前走的人。
可惜那时我还未想太多,只是在茫然寻找他,想和他分享人生第一份成就却无果时,感到无边的失落,和不该有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