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也有不少公司找到ABURP那边要合作,其实主要是为了Edbert,但ABURP显然更注重厚积薄发,坚持不在此时出道。
那时我正徒步了一公里多,越过堵车堵得水泄不通的路段,通过后台通道进了某大型体育馆。姜思名正乖乖坐在后台看娱记采访他的前辈师兄,我也不好拉着他说话,只好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票和小型单反,随即反身准备又原路钻过人群回去。
谁知那娱记旁边拿着录音笔的年轻人,突然撞上我的脸,双眼一亮,冲过来拉住我,“啊!你,等等!”
“你是钟夷商?!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我们是……”他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炸了一串。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针对钟夷商这名歌手的采访,在忙碌的后台,圈了很小的一块地方。我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又感到头昏目眩,一切都太不真实。
“这段时间,大家突然发现很多爱听的歌您都参与创作了,先不说最近新发布的几首热门歌曲,我看网友扒出说之前新版的《左跳》和《州雨》,居然都有您的名字在里面!网上现在有些网友调侃说铁打的歌流水的钟夷商,这句话您是怎么看的?”
他热情洋溢地问,我却恍惚不已,后来已经回忆不起这场谈话是怎样结束的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一种明知名不副实,却仍为之窃喜的,欢欣激动的感受,足以支撑我更坚定地继续走下去。
那段时间,邀约如云。即使很多不过是无人问津的小型演出,我也都一一接下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有一个有机会唱歌的舞台,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我站在那里,看到了从前随心所欲的自己,我们的距离渐行渐远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两个月,某天应官突然要求我不要再接任何合作和活动了。我那时尚不懂他的用意,对于参加各种演出的热情正持续膨胀,又不愿意和他产生意见分歧,只好阳奉阴违地瞒着他往外面跑。
他并没有很快发现,两周后,我一如既往地赶着去上他的课时,才发现他不再理我了。从前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回复的,然而那天晚上的他除了一板一眼的课程内容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起初只以为他累了,趁着课间休息,绞尽脑汁地想说点有趣的事情让他放松放松的,然而他只是沉默着,过了几分钟后,问我:“这几天有好好上其他的课吗?”
我抓紧手,错开视线。他又沉默了,然后站了起来。他起身时带起的轻如云烟的风就像钢丝绳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脉搏。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跟着仓惶起身,“我,我不会了!”
我跟他作保证,紧张的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梭巡,渴求他能露出半点和平时一样的温和。然而他并没有,反而更严肃了,我站在那里,感觉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流沙,一直一直往下陷落。
应官侧身站着,似乎是在沉思。或许是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他突然慢慢地走到钢琴边。我像被他牵引的木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也动了。
“老师……”我俯首垂耳,哑声喊他,却不知道怎么说,都是我的错。这是第二次惹他生气了,我想。
我听见应官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声,但又轻得几不可闻。他终于肯看我了,眼神中熟悉的浅浅责备和不认同,让我几欲潸然。
他目光流转,那视线中的无奈终于落到了手边的钢琴上。
“噔——”他忽然轻按了下琴键,半秒的静默后,委婉连绵的琴声徜徉而出。我那嘈杂的心转瞬平定了下来,一切的念头都不见了,只有眼前涓涓而过的细流,穿过丛林,越过山谷,蜿蜒至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一直一直地不停延续着……
我早已听遍他的所有曲子,这一首却从没听过,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惊喜和欢愉来。他停下,看见我熠熠的双眼,顿了下,偏过头,“……你能一直走,走到更远的地方,而不是止步于此,明白吗?”
我如劈头挨了一闷棍,愣愣地看着他,那所有的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全成了不应该。他总是这样,拉着我在迷雾里穿梭,永远都比我看得清,不曾丢下我。
他却还在为我辩解,“重视展示的机会是好的,很多刚出道的歌手都会这样。但是你各方面的基础都还不够深入,以后容易走入只重创作不修唱功的误区……”
那杂乱无章的毛线团终于捋出了头。我这些日子伴随着活动增多而产生的不安与隐约担忧终于找到了源头。应官说的不错,是我心急了,是我本末倒置了……
这本该是我自己该想明白的事情,我瞒着他,却没发现他早已为我指明了方向。而我,却总是不识好歹,总是惹他生气,让他操心……
“我……”我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开口,但立马闭紧了嘴,被自己唐突的想法吓到。
应官看我两眼瞪得像铜铃,整夜紧绷的脸色终于松懈下来,柔和的灯光晕在他眼眸中,显出无限的暖意。
“不用多说。”他说。
不是的……我……我的身体忽然突破了我的控制,冲上去抱住了他。
啊啊啊啊啊,我在做什么啊!我脑袋中在咆哮,然而意识却和身体割裂开了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冲了上去。
“我……我……我”我牙齿都在打颤,却无法放开手。
应官僵直了很久,在我洒豆般的断句里,迟疑着慢慢将手落在了我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没事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