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加上我之后的十个人,以及两个小孩,总共十二个人走进咖喱店的时候把老板吓得够呛,尤其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斯汀格更让人家误以为我们前来砸场子。
老板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我用力一拍斯汀格,朝他咧起嘴角。
斯汀格默默收敛自己习惯了很久的冷漠待人,向老板露出友善的微笑——虽然幅度不大啦,我也没指望这个冷脸怪一瞬间张扬外露出自己内敛的温柔。
虽然是擅长用毒的天蝎座战士,在经历某些痛苦的过往之后也将自己佯装成冷冰冰的硬壳生物,但斯汀格始终都是温暖且细腻的青年。尽管他此刻的笑并不明显,这样浅浅的温和却依旧足够让老板感受到他并没有恶意。
于是老板特别热心地将我们引进大包厢,在等待食物上桌的过程中,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万众瞩目。
好吧,看样子我确实避不开这场盘问了。
这还得追溯到700天以前,那时我已经答应了肖·龙波司令加入利贝里翁,并且也在总部经历了一个月的考察期。在此期间,总部派人前往地球帮我打听我的身世,可是对于家人的思念让我逐渐失魂落魄,训练成绩瞬间跌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利贝里翁是善解人意的集合体,于是直接给我批了三个月的假期,允许我前往地球亲自解决心病。
宇宙是宽广的,而我也是在旅途中遇见的斯汀格。
我问:“你也是在寻找家人吗?我很熟悉你的眼神,就跟我一样。”
蝎子很冷漠。
但是与其说冷漠,倒不如说是在遭遇重大打击之后,宁愿将自己的内心隐藏起来,也不愿意将苦痛与不安告知陌生人。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短暂见面,也是我与他单方面的交谈。
他问:“你没有找到你的家人吗?”
这是我跟他的第二次见面,那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而这次却是他主动与我交谈。
那时的我在地球整整待了两个月,将疑似会跟我的身份有关系的人与地方都找遍了,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信息甚至不能用稀少这个词来形容,只能说完全为零。
于是备受打击的我第一次有了「平行宇宙」这个想法。
我回答:“没有找到,不过我想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验证罢了。那你呢,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吗?”
然而,他又在沉默。
所以他同样没有找到他的家人。
我注视了他很久。
夜空的星辉洒在长出小花的草地上漂亮极了,可是两个孤零零的笨蛋似乎并不适合这样温馨浪漫的氛围。被我注视的蝎子终于察觉到了滚烫的视线,他皱眉转头看我。
好奇怪,斯汀格像流浪的月亮。
我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这样一个形容,或许是月亮正漂浮在他身后所产生的错觉吗?
我忍不住继续看他,惊觉虽然这家伙言行举止很稳重,仿佛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但脸上却依旧稚气未褪。
说到底,在经历变故之前也还只是普通的少年。
——糟糕,我看他太久,似乎被当成变态了。
我:“。”
我看起来年纪还比他小一些,哪里是变态啊!
总之在斯汀格气愤离开之前,想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变态的我急忙想拉住他,却没想到会抓住他的蝎尾。只是蝎尾似乎是他的命门,这家伙实在应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并且涨红了脸——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吧。”
身边有人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懵着回过神,斯汀格正咬牙小声强调,只是红透的耳根突显出他此刻并不冷静。
我轻咳两声,细想后发觉讲这么详细似乎确实不太好。
“那我就挑重点……”
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几重尖叫声一同响起:“别停!继续说!”
哈米跟拉普托爱听我的八卦就算了,拉奇跟小金这两个家伙凑什么热闹!
于是我一巴掌拍向了坐我旁边的拉奇的后脑勺,故作嗔怒道:“你们自己让我长话短说!爱听不听!”
以小金、也就是金光闪闪的巴兰斯为首的爱凑热闹的家伙吐槽我钓起别人的好奇心却不负责买单什么的,于是干脆当成没听见,直接挑重点讲——喂,我得照顾一下斯汀格的感受吧,不然的话这家伙该暗自害羞到偷偷离开了!
之后的故事很俗套很烂。
大概就是我用剩下一个月的假期跟斯汀格开始同行在宇宙各颗星球停留,他要找到他的家人的线索,而我则在验证平行宇宙存在的真假。
说来很有趣,一个月的相处与战斗足够我们熟悉对方,却不知道对方具体在找什么,并且心照不宣地不告知自己的真实名字。
于是我喊他蝎子,他就喊我“喂”,然后时间一到就毫不犹豫地各自分别。
直到某天,肖司令告诉我,他找到了新的九连者——天蝎橙。
天蝎橙,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斯汀格的身影与他橙色的蝎尾。
“真巧,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真有缘。”我主动朝他伸出手,“我叫薇拉,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喂」了。不过不叫薇拉也行,你可以喊我前辈~”
斯汀格注视了我的手很久,最后与它相握,却刻意忽略了我的后半句话:“斯汀格。”
这次的斯汀格终于褪去了稚气,成长为了英勇的战士。
“呜呜呜,这实在太感人了!”
再一次有人打断了我的回忆!
不过听到这话,我实在有些震惊,扭曲着脸朝哭声望去,却没想到是机械生命体巴兰斯。但是这家伙泪腺还挺发达,怎么哭得这么恐怖!
小银,即来自蛇夫座系的纳卡面无表情地盯着巴兰斯,一字一顿:“我知道,巴兰斯的这种感情叫做难过。”
友善的斯帕达耐心解错:“不对哦,纳卡,这叫感动。”
蛇夫座系的族人共用一张脸,避免失控的感情会引发战争,于是他们主动舍弃了感情,将其封闭。可纳卡是异类,他迫切地渴望了解感情,与巴兰斯组成了怪盗BN团,在梦想的道路上缓慢前行。
这个故事讲得太长太细,斯汀格已经沉默了无数次。
总算巴兰斯控制好情绪,我打算继续讲下去时,某人冷不丁地将一勺咖喱喂到我嘴里,抢过了我的话口。
“之后我秘密执行肖司令下达的间谍任务,薇拉继续在宇宙里寻找剩下的九连者,而我也一直在跟她保持联络通信,确保信息对等。”
斯汀格坚定地说,“这就是全部。”
众人齐刷刷同时转头看我,我咀嚼着美味的咖喱,真诚点头。
斯汀格说是就是!
——废话,要是我在这个时候再否认,不要命啦!
“只不过有条信息没来得及交换,那就是我临时起意去到艾利德隆身边当间谍。所以在意识到斯汀格也计划潜伏到艾利德隆身边后,我都有些震惊了。”
“不过比起来,似乎斯汀格要更震惊一些。”
我歪头调侃斯汀格,“对吧,后辈~”
斯汀格又沉默了,自顾自埋头吃饭,或许他再也不愿意回忆起那个羞耻的称呼。
拉普托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询问道:“那之前大家跟斯汀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下毒了,你也知道他们不会有事?”
我耸了耸肩膀,表示确实如此,所以我那天联络拉普托确实只是单纯想知道斯汀格这家伙给大家下了哪种毒。
“贾库玛达都一副德行,总是这样一副自认宇宙最强、戒备心几近于没有的自大狂妄。如果斯汀格不在「毫无观众」的沙漠演那一出戏,又怎么可能会获得艾利德隆的信任。”
“骗过敌人的最佳手段,那就是骗过同伴、骗过自己。”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对你们下的毒素绝对是真的,但持续时间也必定不会太长,所以那天我并没有太紧张你们的状况。”
不要小瞧任何一位愿意为了宇宙而付出全部的战士。
我想,贾库玛达永远不会懂得这个道理。
噢,艾利德隆也没机会懂了,他现在连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