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他还能感受到每个凶兽的气息,虽然这种这几年来联系一直在减弱,但从没有发生过这种全然没有的情况。
他的世界从没有如此安静过,他从小就被限制在了灵山,所以每到夜深时只要是觉得四下太过寂静,就喜欢去感受那些游历世间的凶兽,听听他们那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热闹,犹如从前与对方相接的线,在一朝被尽数斩断,他已然成了一个废弃的孤岛。
他慌了神,看向韩吟。
韩吟倏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咳出了血。
“哥!”
就这样,凶兽在不知名原因下失去了韩愔的控制,于是在骨子里血脉的影响下,祸乱开始了。
历史上记载的第一场凶兽之乱是人间炼狱。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四处饿殍,但是只有身处这个世间才会知道那是场怎样的浩劫。
一个馒头不知从谁的手里掉下来,骨碌碌一路滚,沾满了灰尘。
“你他娘的,这是俺的馒头!”男孩骂道,弯腰准备去捡。
另一个男孩刚刚故意撞掉了他的馒头,现在眼疾手快地将地上的馒头大口大口塞进自己的嘴里。
“吐出来,小杂种!”他将他按在了地上,大力扣着对方的嘴。
“呜呜。”
被按在地上的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开始狠命扭打起来。
这时,一辆造型精致的马车从废墟中经过,几个官兵面色黑沉地上去分开了在路中间打架的两人。
“大人,实在对不住,这边离凶兽的巢穴很近,经常被波及到。”
自从凶兽开始为祸世间,那群平日潜伏在暗处的妖怪也开始趁火打劫,经常会有成族的妖怪投奔近处的凶兽,成为乱世中的另一股浑水。
“无事。”马车里的人嗓音清亮,仔细听的话其实有点像当今的那位陛下。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韩愔。
从灵山被烧凶兽失控开始,他身上的禁制就开始越来越淡,最后趋近于没有,到如今已经不用再被困在灵山,现在就算是在外面待一辈子都不会被反噬了。
本来韩吟的意思是不希望他插手凡间这些事情的,但是他还是一意孤行,自请入世了。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被拉开了,于是车轮又开始动了起来。
这几年凶兽越发猖獗,已经到了走到哪里哪里血流成河的局面了,而凡人对于这些基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方法,那些百姓只能依靠于朝廷,但是朝廷的官兵又何尝不是肉体凡胎,再多将士上了前线也终究是杯水车薪。
他撑着头听着外面的车轮转动的声音,觉得这世间法则也如同这车轮,只是其中被一颗不知名的石子磕了碰了,便发疯似的狂奔向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外面车轮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掀开车帘钻进了军帐里。
一进这个地方,他就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仿佛问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么快就回来了?”韩吟拿着一本奏折,见到韩愔便轻轻把它关上了。
“嗯,路程不远,而且胡肆那边没出乱子。”韩愔坐到桌案边,神色有些疲倦。
韩吟笑着道:“我原以为他这个暴脾气要是失控起来是最不好控制的,没想到他居然是最不会让自己失控的那个。”
“只不过他用了笨法子。”说道这里,韩愔的目光黯淡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会没事的,你看。”韩吟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符文。
韩愔拿起那张符文写了密密麻麻的纸,仔细辨认着上面所说的意思。
“这阵当真有用吗?”阅完,他抬头问道。
“这可是我在韩家所传下来的书籍里找到的,当年他们就是用这个阵法控制住了凶兽。”韩吟还是挂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仿佛这抹颜色永不消逝。
沈白槭绕到两人身后,定睛一看,不禁心头巨震。
不仅是这个阵法,就连这张纸她幼时都在师父那里见过。
难道说师父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密切到就连那张纸两个人都毫无保留给了他。
可是若当真关系密切的话,为何从始至终,这段记忆都会没有师父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