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繁只是笑她傻。
“在你没有考上大学之前,一切都只是小事,你妈妈的事就交给我来调查,你安心的学习。我的心愿只有一个,让你成为你姜争自己。”
姜争看着纪繁的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事实上,姜争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交托给纪繁,在此后的几天内,她都频繁地联系着申熠河,试图找出更多的线索,然而都一无所获。
而申熠河自从那天和姜争和盘托出所有的实情后,开始显得有些后悔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放学的时候了,姜争肯定会在校门口等着他,每天放学他们都同乘一辆公交回家,从高中开学起就是这样,可他自那天之后,他却有些怕见她。
他怕姜争再问到关于苏阿姨的一切。
从记事起,申熠河便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印象中他都是被家中的保姆带大的,而其中和他最为亲近的便是一个叫王姨的保姆,父亲申志东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虽然从未寄人篱下过,但没有被母爱滋润着长大的小孩,心内总是会藏着一份渴望。
一份对温情对拥抱的渴望。
而这些,申志东却从未给过他。
印象中他的父亲永远都是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开口也永远只是下命令,更是鲜少在家呆,因为公司忙,抽不开身。
于是申熠河便从小就把那份心底的渴望埋藏在深处,那时候他寄托的对象便是自己的父亲申志东。
为了讨他的欢心,小小年纪的他便学会了察言观色,他发现父亲有些洁癖,便从不让自己的衣服上挂着污渍,他哭时父亲那冷若冰山的脸上会出现一丝烦躁之色,因此他便克服自己小孩的天性,学会了逢人便笑,他要懂事,要周到,这样才能做成爸爸心目中理想的孩子,为了这个目标,即使是早早的放弃了自己的童真也在所不惜。
现在想想,自己所有的和善与温暖,也许只是当时情形下的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可即使他已经这样懂事了,爸爸好像也鲜少对他流露出满意之色,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姜争,那个一见面便给他微笑与笑脸的人,有些人,一出现便是救赎。
他喜欢看姜争笑,自高中重逢后,他为她做了一切能让她开心的事。
每天的零食,自己贵价补课班的珍惜试卷,以及每天下课后公交车上的交谈,都处处透露着他的关心,他有时候想,要姜争是他的亲妹妹该有多好啊,这样在世界上也终于有一个能懂得他的血脉至亲了,他也不会就这么孤单。
因此他时时都在关注着她,可是这段日子他发现,姜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他询问下才知,原来是因为近期的成绩止步不前,焦虑所致,他也记得她曾提过,他想上沪市的大学,于是终于在某一天他偷听到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里父亲反复提及姜争,希望张伯伯能好好照顾他,那时候在门外偷听的他,头一次想主动提些要求,问问当年苏阿姨失踪的具体情况,可他尤记得,当年连姜争也从家离开后,每当他提及苏阿姨母子,父亲便会冷言对他道:“从此以后,不要再提及她们。”
父亲不喜欢的他不会去做,那父亲警告过的他就一定不会再提,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遵守的原则,可那天他为了姜争,却打破了这一原则。
他在门外踌躇了好久,直到觉得算无遗策后才推开了父亲的门,可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问起苏阿姨母子的事时,父亲背对着他,传来了一句不容置疑的话:“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申熠河站在门口,觉得进退两难,直到父亲把王姨喊来将他带回房间时,他才发觉,自己刚刚尽然如此的紧张,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密密汗。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对于姜争来说,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却不能为她尽力,这么多年来,他没有长大,仿佛还是小时候那个渴望温暖与拥抱的小孩,也是同样的怕父亲、爱父亲。
因此当姜争问起苏阿姨的后续时,他总是含糊不清的,因为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不知道,而不知道的原因尽然是他如此的畏惧父亲,这是他内心最隐晦的秘密,他无法宣之于口,那里藏着他最深的自卑,且一旦被人知道了,他将不是在同学老师眼中的那个“双优级”好学生了,而将现出他原本的原型,那个极度匮乏爱与理解的孩子。
“过几天就要考试了,你紧不紧张?”
公交车上,姜争轻松地问着申熠河,让他有些诧异,因为他以为自己今天也是再也躲不过的,会被他追问,没想到,姜争却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一路和他聊着轻松的话题。
“还行,你呢?”申熠河也故作轻松地回道,但心里却风起云涌。
“这一学期你也知道的,成绩就那样,坏不会坏到哪去,好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呢,我都疲啦,努力呗!”
姜争说完耸了耸肩,申熠河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一看倒是让姜争觉得莫名其妙了起来:“你看着我干嘛,到站啦,难道你要和我回家啊!”
于是申熠河这才回过神来,迅速下了车。
虽然身边没有姜争,但心内的愧疚感却没有减轻,他回到家打开了门,正巧父亲也在客厅,只见他穿着一套针脚精美的真丝睡衣,对着他的方向说道:“回来了?”
他感到诧异,因为这是父亲第一次在他回家后和他打招呼,他有些受宠若惊:“爸爸,你今天......”
没想到,父亲却看向了更远的方向,说道:“我在说你。”
申熠河下意识地看向了背后,发现姜争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尾随他跟到了他家,天湖国际的安保这么严,不知她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只见姜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越过他,走了进来,直面申志东道。
“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