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无人应答,林摮自行推门进去,一阵热风迎面袭来。
只见祠堂里所有东西均被清空,正中方向放着一口棺椁,整个屋子都被白布填满,手腕粗的红烛绕着房间摆了一圈,窗门紧闭。
棺椁正前方,一个头戴孝布的佝偻老人正在往丧盆里添着纸箔,听到动静后慢吞吞地回头,他目光空洞无神,耷拉着眼皮,长长的孝布随着他的动作缓慢地在背上爬行。
纸箔燃烧后的灰色灰烬颓废地缠绕在周围,他指尖夹着三根香,烟尘弥漫,里面夹杂着淡淡的松木香,这是返魂香。
老人形如枯槁,并不言语,又慢慢地转过头去,继续烧纸。
这里看样子无人打扫,地上已铺了厚厚一层。
林摮带着季凡上前,行礼、点香、烧纸,再向赖老爷子一拜,随即出来。
季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被烟灰堵住的喉咙霎时通畅,他看向面色严肃的林摮,“大人,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林摮摇头,“一个深受丧子之痛、饱受折磨的老人。”
季凡点点头,“我也是,但总感觉里面怪怪的,可也说不上来。”
“有一个办法可以,开棺验尸。”
季凡不可置信,“啊?可是、可是那老爷子虽然看着没什么反应,但你若是决定开棺验尸,他怕是得跟你拼命。”
“当然不是现在。”
“可是听管家的意思他好像整日整夜的都守在这里。”
“等明日林屋来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嘛,我们去厨房见见那个熬药的小厮。”
厨房设在正堂之东,林摮一路走来,路上偶遇了几个小厮,都是低头颔首,匆匆路过,腰上、手腕上也都戴着驱邪的铜钱。
若不是给的银钱多,怕是这府上除了张伯,一个人都不剩了,这世间永远不缺为了银钱能变得胆大的人。
这厨房似乎要比赖府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收拾的干净,未走近时便听到一阵歌声,伴随着锅碗瓢盆的叮叮咣咣,林摮和季凡对视一眼,这做饭的人倒是丝毫没有受到赖府低迷氛围的影响,带着整个厨房小院都欢快了起来。
他们刚踏上小院的青石板,声音戛然而止,有一小厮从厨房探出头,冲着林摮的方向眨眨眼,然后才伸出整个身子,双手随意地在身上擦擦,“两位公子怕是走错路了?这里是后堂,公子们该去前厅才对。”声音清澈,如泉水叮咚。
两人看着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没有说话。
林摮的法力恢复了一点,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指尖,法力幻化出一支紫色的箭,快速射向小厮,破空声响起,那小厮如野兽般伸出獠牙,一口叼住了紫色利箭,那上面法力并不强,但小厮修为显然也不高,又迅速吐到一边,像被烫伤一样不停哈气,一双竖瞳在林摮和季凡之间来回巡视,像是在筛选自己的猎物。
季凡虽然没说话,但觉得此举还是冲动了。
毕竟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他们的法力又都没有恢复,贸然出手搞不好要成为盘中餐。
至于这小厮是妖,他们在靠近小院时就知道了——他们离的如此远,对方就不再唱歌了,寻常人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林摮先发制人,“我见你身上并无血腥之气,又与凡人同住,想必不是个坏妖,我不杀你,我只问你,赖常明的死,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那小厮一听就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灌入了驱魂师法力的利箭,对妖鬼的杀伤力多大你不知道吗!”
林摮:“我是算准你能接住这一箭的。”
小厮面目狰狞,“……好!那我咬你一口,我也算准你能接住这一口,接住了之后再谈赖常明的事!”
言罢那小厮就扑了上来,一把摁倒了林摮,一颗豹头映入林摮眼帘,季凡在一旁目瞪口呆。
林摮没有法力,动弹不得,小厮钳制住他,獠牙就要往脖颈上刺,却突然顿住了。
季凡抽出息鸣,强行蓄力,想上前又怕伤着林摮,“住手!你给我起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那小厮跨坐在林摮腰间,此刻已变成常人形象,一副平平无奇的长相,他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林摮,鼻子仔细嗅嗅,“你跟林屋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