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错时间了，你再看一眼钟，是两点多，你还是清醒的，只是刚才看岔了。他回去到桌边跟你妈妈说话，在桌上放了几个小瓶子，离开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妈妈又给你喂药，然后你睡着了。

等你醒来，你知道是白天，你有了精神，你想洗澡梳头，最好先吃点东西。当你想到奶油蘑菇汤、腊肠和米饭的时候，你知道你不再危险了。妈妈睡在你身边，不知道才睡着多久，你不想惊动她，可她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你醒了。九点半，正是上课的时间。你说你感觉好了。你说话的声音也差不多正常了。你告诉妈妈你想吃东西了，可以用壁炉叫厨房送点吃的过来，你看斯内普教授这么干过，你告诉她你想吃的东西。斯内普教授应该去上课了，你对一直占用着他的办公室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妈妈在这里，他肯定不好意思有什么意见。

你记忆中的妈妈几乎总是穿着礼裙的样子，玛利亚·海郡是高贵优雅的同义词，哪怕是那些为你哥哥悲伤的日子她也是这样。小时候你不常见到妈妈，你只知道你有一个很漂亮的妈妈，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童话书里有不少恶毒继母，尽管她从来没有任何地方会让你把她和那些形象联系在一起，然而她那缥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一开始让你不敢亲近。后来你知道，那是属于她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东西 ，她真心爱你亲近你，她也会抱着你不愿意撒手或在你脸上亲个不停。她平易近人的一面只有你能看见。你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这样憔悴得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狈的样子，也是为了你。你多么爱妈妈。妈妈说，回家待两天吧，等你吃完带你回家，可以回家再洗澡，再收拾，再好好睡一觉，妈妈照看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你不想上学就算了，就在家里待着，想待多久待多久。你说好呀。你右手的皮肉都愈合得差不多了，有一道长长的痂，不会轻易破裂流血，妈妈帮你披上衬衫，套上毛衣。也可以活动，吃饭没问题，吃个饭也不使什么力气，食物很快送来，你很快就吃掉了，然后又有点困，你说还想眯一会，或随时回家都可以。妈妈说她去和你的教授们说一声，先去找你的院长，等会再感谢一下斯内普教授，和他说个再见。你要和你的好朋友罗温说一声，当然，妈妈帮你说。周末你可以让比尔到家里来看你。妈妈什么都能想到，你不用管，你再眯一会。

然后好像下课铃响了。斯内普教授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你看向他，你本来想和他说你好了，还有妈妈要带你回家，一开口，喉咙里又卡了一下，你咳了咳。他就来到你身边了。你突然不想说那些事了，你不知道自己说了句什么，他以为你说不清楚，又靠近了你一点。你又含糊地说了一遍。他蹙起眉头，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肯定的，你自己都不知道，他又近了一点，可能是下意识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近？他几乎就把耳朵放在你嘴边了，甚至你只要稍稍抬点头就能挨到他的脸。一瞬间你心跳加快，你当然不敢那么做。但你不能让他发现你是恶作剧，要被骂的，你现在稍微好了一点，他会诅咒你好不了什么的。你就说，可露丽，你想吃可露丽。还是让他有点爆炸，这句话选的不好，不过这是句实话。你看他有点咬牙切齿，虽然没说什么，肯定在心里骂你。这时候他看见了旁边的空盘子，知道你吃过了，他会不会猜到你已经好了？不知道他会想到什么，他可能没细想，因为他直接到壁炉边跟厨房说要可露丽，皮茨说没有，只有纸杯蛋糕。你听到了这个你曾在其手下工作的家养小精灵头头的声音，纸杯蛋糕也可以，你点头。最好有奶油，你当然没说这句，痛苦的病人不会那么多要求。

他的反应真的让你心动。你突然想到这是个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大好机会，他还以为你很虚弱，你只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他就会对你很好的。没有多少时间了，没一会他就会发现你已经恢复了，妈妈也很快会回来。你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机会，就是觉得可能很有趣，思维变得活跃了，一瞬间脑中略过许多点子。还是不要太花里胡哨。你弱弱地喊他教授，当然，他又靠近你了，你伸了一下右手，假装疼的“嘶”了一声——疼痛好像不是假的，还是疼。他问你想干什么，你示意他靠近一点，你小声叫他教授，用含糊的声音再次引他靠近了一点。他肯定不耐烦了，可能他这回有些提防你了，他的耳朵离你没有刚才那么近，还是很近，然后——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可能本来想大声说句话，谢谢你教授我好了什么的，那一刻又觉得这作为恶作剧不够有趣，亲吻你本来是不敢的，恶作剧就是另一回事，这是恶作剧。然后你说了句什么谢谢的话，你的声音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有力，没有对他的耳朵造成任何伤害，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吓得后退一步。难道他没有感觉到你做了什么？或者有这么震惊吗？还是他果然很厉害，对你的恶作剧没有任何反应？你又抬了一下头，额头碰到了他的脸，你连忙道歉。

他远离你了，嘴唇动了动，骂骂咧咧，你没听到新鲜的词。他把你的脑袋往枕头上按了按，手背贴上你的额头，几秒之后拿开——你又为他的动作发起热来了，那是他拿开手之后的事，他现在知道你好了。你的恶作剧似乎没有达成什么效果，你有点后悔，你刚想起来你身上臭烘烘的，两天差不多一直在出汗，完全没有清洗，你自己都感觉难受。你和他道歉，对不起，教授，就是谢谢你，对他笑一笑，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怎么样，肯定乱糟糟的，那也没办法。纸杯蛋糕送来了，先吃吧，然后跟他说点其他的话。你语速很快地解释刚才是不小心亲到他的。你本来想假装没这回事，但你想到有一次在医疗翼比尔想亲你，氛围暧昧的时候被打断了，那是你和他在一起之前，如果当时在你们分开各回宿舍之前没有说清楚，你恐怕要一直想到那个瞬间。万一斯内普教授想起来觉得奇怪……是，他也可能根本不会在意，你只是不希望他在万分之一的情况下为此烦恼。所以你解释了一下，不小心的，很烂的解释。

你接着说你的妈妈去跟弗利维教授请假了，等会你们可能直接回家，谢谢他的照顾还有提供他的地盘。你举手和他分享你的纸杯蛋糕，他没理你。你继续说，不过你也不能在家待太久，你说诅咒的问题不能不管。不能确定白羽毛就是阿尔忒弥斯身上的。你现在觉得伪装混进魔法部不是个好主意，线索不太可能在那些黑魔法物品里。结合你从几位教授那里听到的线索，你还是要尽快调查黑湖，怎样想个办法进入湖底。说话间你可能是第三次尝试递给他纸杯蛋糕，他还是不要。你知道他不爱吃这个，只是你拿在手上就下意识想分享，你解释道，你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甜品。他告诉你一种假日牛奶冻，他记忆里的圣诞甜品，什么做的——具体不清楚，有槲寄生浆果和飞艇李，这是其中两种材料，在小剂量时对你的健康有益，你应该在魔药课上学到过。或许只是怀旧让它美好。你说听上去是好吃的，你也想尝尝看。随便聊聊，妈妈来了，要回家了。

你应该不会在家待到圣诞假，那也太久了，或许圣诞节前你可以给斯内普教授一个惊喜。比如送给他一件手工针织品，你送给罗温的那条围巾你就织得很满意，比给斯凯和图丽普的袜子和手套都好，可能因为围巾更简单，但是上面也有猫图案呢，你的猫糖可爱和巴迪雅的猫莱斯，你可以织个学院条纹的给他，肯定不会翻车。或者他刚才提到的牛奶冻，你可以向你们的家养小精灵请教请教，你突然觉得这个主意更好。或者两样都送给他，这次的事总是要感谢他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