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皆知杜皇后不舍亲女长乐公主,但太子宣力图拉近与吐谷浑王的关系,一力欲让长乐公主和亲,太子宣一党在张离打头以后,相继有人站出来荐长乐公主和亲。
杜珠在后宫简直要被太子宣气死,她不知自己如何就生了这般的孽障,只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时秦公韬亦在朝站班,他不愧是石季龙的儿子,与石季龙的想法如出一辙,当即站出来反驳太子宣一党,他先说明与吐谷浑和亲于赵国利益非凡,又说为维护两国世代长久通好,和亲人选务必慎重,再说长乐公主年纪尚幼,身量不足,非上上之选,再说石季龙既然许以亲女,便不能毁约,最后提出被大家都忘了并且最适合和亲的那个人——襄国公主,并且表示自己如此提议全是为国的一片公心,绝无袒护幼妹之意。
他话未说完,太子宣切齿的表情都要掩不住了,座上石季龙虽然因襄国公主之病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听秦公韬头头是道的分析后,还是赏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秦公韬自幼活泼聪慧,还体贴孝顺,石季龙一贯疼爱他远超太子宣,当年立杜珠为后时,若非太子宣为长,他其实更属意立秦公韬为太子的,如今看秦公韬愈发懂得顾全大局,心内更加喜欢。
秦公韬不止聪慧,还十分懂得变通,对于襄国公主卧病之事,他也有自己的看法,“长姊身子虽柔弱,但多年来不曾大病过,儿昨日去公主府问过医官,长姊虽日日昏睡,沉疴不愈,但只是肝气郁结,药食不进所致,想是思念故去的驸马才至如此。医官说多将养些时日,总不会危及性命。儿想着待长姊身子好些,便请父王将长姊接进宫来,有父王、母后开导着,再加兄弟姊妹们热闹热闹,长姊总会开怀顿释的。父王虽答应许了吐谷浑以爱女,但婚约是婚约,人选是人选,且令吐谷浑使者带了父王国书回去复命,待吐谷浑使者前来商议婚嫁事宜时,再回复人选不迟。”
石季龙大笑,他是未放弃过让襄国公主和亲的,倘不成,将长乐公主用心教养两年,待她长成,更明白了一些道理,再行婚嫁也不难。
但太子宣不这么想,“父王,吐谷浑王已过冠年,早立太子,我国既要和亲吐谷浑,便不能令下一任吐谷浑王之位落入外人之手,和亲之事宜早不宜晚,自当早作定夺。”
他的暗示也对上了石季龙的心病。
为此,太子党与秦公韬一干大臣多番拉锯,几天后,襄国公主身子渐好转,同时内宫传出消息,杜珠请方士为长乐公主相面,方士有言:“公主天骄命贵,但命中有碍父母,不宜早婚,须迁入佛堂修行三年,为严慈祈福求恩。”
此类纯属杜珠自己发的昏招,她眼看指望不上儿子,为将长乐公主留在身边便买通了方士,何须旁人指摘,石季龙直接看穿了她的盘算,于金光殿中好一顿发作,长乐公主虽是他的第二人选,但对于杜珠的私心他很难不恼火。
对此,杜珠索性也豁出去了,一口咬死确是方士所说,非她捏造,长乐公主亦在旁哭诉着天命不可轻易揣测,为保父母双亲康泰百年,她愿入佛堂戴发修行。
对于杜珠的所作所为,太子宣气得咬牙切齿不发一言。
秦公韬是个清明的,只为杜珠说着好话,请石季龙看在杜珠一片慈母之心的份上莫要降罪,至于那方士的话,秦公韬自己都不敢信,哪还敢指望别人?他简直有些累,他在前朝想尽办法在父王面前转圜,就一时没看住,母后在后宫就闹了这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石季龙被这母子几人左右求着,心也放软了些,今与吐谷浑和亲之事势在必行,不想简简单单的和亲人选竟出这颇多事宜,他有事多爱访问佛图澄,出了金华殿便溜达着往佛图阁中去。
刘长嫣闻信放下心来,佛图澄这老和尚虽有几分神秘,但骨子里是个公道的,断不会如方士被杜珠收买,而将襄国公主往火坑里推。
可是事后刘长嫣没想到,对于石季龙所问欲以襄国公主和亲吐谷浑之事,佛图澄给出的回答是:“天作之合!”
事后,石季龙大悦,还准了长乐公主请求入庵堂戴发修行之事。
如此,便是他不正面回答吐谷浑使者和亲之人,将来也必是襄国公主无疑了。
可是襄国公主如何能愿?
刘长嫣捏着眉头颇为疲惫,信婉道:“要不要我传话张豺?”
刘长嫣摇了摇头,早先他们就已经让亲近太子宣的张离去将这团水搅浑了,最终皆成无用功。石季龙本就打算送出襄国公主,如今佛图澄此说,恐更难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