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过去好几日。
薛岚没有要醒的样子,山谷隐秘,这地方一时半刻也无人过来,沈宁音的腿伤结了痂,扭伤的脚踝也好了许多。靠着前世的见识,寻些果子、捉些鱼倒也比在侯府、沈家自在许多。
这几日薛岚烧得厉害、神志不清,吃东西是不成的,陷阱里头捉的鱼熬汤全进了他的肚子。
沈宁音将鱼汤凉了一会儿,伸手去探他额头。感受到恢复正常的温度,沈宁音大大松了口气。这几日她是真快要放弃了,日夜都不敢安睡,不单因着周遭的猛兽,她需要照看篝火,也因着随时要给他额头降温。
起先的确是有想要攀上薛督公的目的,但到现在,沈宁音的想法纯粹了许多,费心救他一回,薛岚若是还死了,沈宁音得怄死。
薛岚的手指动了动,这些时日,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总要梦见前朝往事,那一缕浅淡的桃花香就好似从浮尘旧梦里蜿蜒弥漫,纠纠缠缠来到了现实。
梦里,她嫁入东宫,与他耳鬓厮磨。
明知只是梦,他却觉着,就好似真实存在着一般,每一次的亲密,总有那特有的浅香萦绕鼻间。
可是现在……薛岚有点迷茫,梦岂能这般真实?他是真的嗅到了三月桃花香,那恬淡女儿香离得那么近,近到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岂会这般离奇?
下一刹,温软的触感在唇上传来,有什么轻轻撬开他干涩的唇,浓郁的鱼汤顺着口腔滑入喉咙。
薛岚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侧的拳头揪紧了衣裳。他不敢睁眼,整个人像是身处火山般烧了起来。
不是梦!这一次,上一次、上上次……那么多次的感觉都是真的!
“咳咳……”虚弱的咳嗽响起,沈宁音吓得连忙直起身子,嘴里的半口鱼汤都吞了下去。
她手忙脚乱的拿帕子擦拭薛岚的下巴和脖颈,天知道素来吃得极好的她此刻撒了鱼汤有多心疼!
沈宁音小心翼翼打量着身下的男人,只是薛岚眼睛紧闭着,耳朵、脖颈、脸颊统统都泛着红,将才的咳嗽更像是身子的本能。
“怎么又烧起来了……”沈宁音很有点失望,药草已经用完了,要再去找,退烧保命的那些周遭已经扯完了,要往更远的地方找。
沈宁音摸了摸肚子,她是真的很饿,野果只能暂时充饥,这么多天过去,只吃果子委实遭不住。
若是薛岚醒了,至少他可以吃果子,那么鱼汤沈宁音就能自己喝一些补充体力了。
毕竟她总不能把果子嚼碎喂给人家。沈宁音觉着他若是知晓了,定要杀了自己的。
沈宁音见他没动静,便壮着胆子,像先前几天一般把鱼汤都渡了过去。做完这一切,她拉过干草扎的被子将人盖起来便转身一瘸一拐出去采药。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山洞门口,薛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揪紧了干草,迷茫地望向洞顶。
“是你吗?”他很不确定。
明明,已经好些年没见。
明明,她已经死了。
明明,她脚踝处并没有那道红色胎记。
薛岚捂着眼睛,笑得很疼。
沈家大姑娘死了,死在多年以前。所有人都这么说的,只有他不信。薛岚素来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执念。
可现在,他动摇了。
冷宅,门口一大群人在那翘首以盼。
冷家子嗣众多,冷元景往上的三位嫡亲哥哥都已经成家,最晚成亲的冷三郎去岁也抱上了个女儿。
冷家资源有限,冷三郎没能中举、三少奶□□胎是个闺女,三房这几个月自然备受冷待。
只是如今却有不同。
三少奶奶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鄙夷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处盼着的粉衣女娘。一旁的贴身大丫鬟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主子,小声冲她说:“少奶奶,那女娘好不要脸,没名没分的,上赶着来咱们家倒贴。”
三少奶奶嗤笑一声,斜睨了自家丫鬟一眼:“小声些吧,太太做主收留她下来的,要不要纳她,还等着四弟回来再说。”
一听见她说“四弟”,大丫鬟笑得更快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