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虚弱的躺在龙床上,胳膊垂在床边,泛着可怕的苍白。
洛长安倒了杯水,来到龙榻上,喂给明昌帝。
“陛下,你……”
堂堂的九五至尊,被困在这里,像个犯人一样。
明昌帝靠着枕头坐起来,内心是无比的煎熬。今日寝宫外的侍卫,所有的丫鬟太监,都瞧见了他是何等的卑微。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真的一死了之。
“陛下,计划如何?”洛长安没忍住问道。
时局正乱,他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明昌帝差点被水呛道,他无力的说“别说是诸位大臣,就连宫门外的一直蝼蚁,朕都不曾见到啊。”
董怀何等的狂妄,洛长安替明昌帝擦去嘴角的水渍,说道“如今看来,我们只能另作打算了。”
明昌帝握着那个瓷杯,顿时心生绝望。
洛长安替明昌帝擦完水渍,却突然想到“既然陛下不能出去,不如就让微臣出宫,替您联络朝臣和诸位王爷。”
“想必有了先皇的手信,和诸位王爷的力量,举天下之力,一定能将董怀扳倒。”洛长安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顷刻便能将大厦点燃。
“洛爱卿,你如此尽心,若是大事得成,朕必得赏赐你些什么。”明昌帝赏识的看着他。
其实如今就算无力回天,只要有人能经常来看看他,和他说说外面的情况,他已经很感激了。
洛长安跪倒在地,央求道“微臣无父无母,陛下若是感激臣的尽忠,就替我照顾好桑落吧。”
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的桑落顿时反应过来了,她提起裙摆,跪在洛长安的旁边,央求道“我要和你一起出宫。”
这皇宫里被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一副活腻了的表情,人不人鬼不鬼的。
桑落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
洛长安不容她商量“留在宫里最安全,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
明昌帝也不愿放桑落出去,一来有人陪他说说话,二来若是将来天下有变。
洛长安为了救桑落,也会再回宫。
桑落拗不过他们,只好被迫留在宫里,陪这个老皇帝聊天,或者隔三岔五的吓一吓翠儿。
……
洛长安出宫前,明昌帝将他叫到床前谈心“洛爱卿,依你之见,如今朝中,朕还能倚靠谁呢?”
洛长安沉思了一下,而后答道“恒王雄才大略,聪慧过人,也曾为国出兵征战,如今他掌管着朝中一半的兵马,若是请他相助,想必会有几分胜算。”
明昌帝半靠着枕头,感叹道“对啊,恒王的才智在先皇诸多皇子中也算出挑,若是他肯领兵,必有几分胜算。”
明昌帝想了一下,而后又虚弱的念道“可是这么多年来,恒王都安心蛰伏。若欣然起兵,名不正言不顺,如何能让朝中清流信服呢?”
洛长安跪在地上,小心的提心道“陛下,您忘了?先皇留下过手信。”
明昌帝顿时又有了几分为难,是啊,先皇留下过手信,让后人不要重用董怀,先皇还说了,传位之人并非是他。
这个消息要是公之于众,恐怕他会千秋万代的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供世人耻笑。
可是如果不公布,那他也会是个爱好风月,残害百姓,庸懦至极的昏君。
两者相较,明昌帝竟然想不出来哪个更耻辱。
罢了。
明昌帝咳嗽几声,扶着洛长安的手才勉强坐稳了。
“去,去带着先皇留下来的手信找恒王,若是他肯出兵扳倒国师,朕愿意让位。”明昌帝一边咳嗽一边说。
洛长安接过那张手信,不知怎的,总觉得它比自己刚刚从墨锭里拿出来的时候,更加陈旧了。
泛黄的纸张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破碎。
洛长安将信件和玉扳指揣进了怀里,深深的跪下,给明昌帝磕了个头。
“微臣领命,此行必不辱使命。”
“去吧,朕等得起。”
洛长安离开的时候,明昌帝虚弱的躺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描绘的情感。
洛长安审视过这么多犯人,一时之间竟然真的分不清,这个庸懦的帝王眼中,到底是憧憬还是痛惜。
明昌帝的寝宫大门重新被关上,排排士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洛长安来不及和桑落道别,一路驾马出了皇城,日夜兼程,朝着西边恒王驻扎的军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