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首席坐在戴斯旁边,化身无情的贴纸条机器,啪的又贴上一张。
一张代表抽中一次黑签,顺便自罚一次——也就是喝一杯饮料,戴斯已经把八种口味的果汁喝了个遍,结果Alef手边的杯子仍然一口未动。
虽然工坊果汁喝下去都会变成光能,再喝个百八十杯也不会有事,但是此时此刻,她的胜负欲已经远超八卦的欲望,如果无法从运气上面抗衡,那就不能怪她不择手段了,今天说什么也得灌Alef一口果汁儿!
雨林首席悄无声息地垂下一只手,陡然泛起银白光芒的指尖贴上桌角。
这次Alef的动作慢了许多,他将手伸进暗箱以后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地抽回手,掌心里赫然是一枚黑签。
萨梅斯和芙莱尔对雨林首席的小动作一无所觉,还以为惨遭碾压的戴斯终于转运了,只有Caleb不发一言,静静看着摆在桌上的暗箱。
戴斯抱臂靠在椅子上:“这局可是你输了。”
Alef点头承认:“我输。”他伸手要去拿杯子,却被Caleb拦了下来。
Caleb看着戴斯:“你单方面用重构魔法影响抽签,是在出千。”
Alef微不可查地一僵。
戴斯:“哎,你别忘了,规则可是允许双方用魔法对抗的,他刚才根本没用魔法,当然是他输。”
Alef欲盖弥彰地盯着天花板。
Caleb:“用魔法对抗是在游戏开始前就要明确的规则,中途使用魔法就是出千。”
戴斯:“【欧皇】这种BUG天赋也算变相作弊,我是在用科学打败玄学。”
Caleb:“不行,不算数。”
戴斯大怒,豁然起身:“过分了啊你,不让拼酒就算了,连口果汁都不让灌?”
Caleb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那还是打一架吧。”
Alef:“……”
禁阁首席、云野首席:“……”
还来?!
Alef当即死死拽住大帅哥的袖子,防止男朋友一抬手把桌子掀飞;戴斯那边连锤子都要拿起来了,愣是被两个女孩手忙脚乱地架了回去。
“冷静!听我说——”
四个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Alef缓缓捂住了脸,耳尖通红:“那个……刚才我用过魔法的,所以戴斯不算出千。”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是吊打。
他的魔法水平在总校时期就有目共睹,那真是菜得惨绝人寰、六亲不认,最基础的光魔法二级重构都画不对,所以Caleb和戴斯感觉不到也很正常。
Alef第一次在帅哥面前暴露短板,实在是遭不住众人的目光拷打,默默地转身望天,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自闭。
呜,太丢人了!
暮土首席看看原地自闭的雪团子,再看了看开始无情嘲笑的戴斯,淡淡地一点头:“知道了,我去把她打一顿。”
戴斯的表情凝固了:“??”
萨梅斯见势不好,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玩个游戏,不至于。”
芙莱尔附和道:“对对,要是她被打进医院就不好了。”
萨梅斯:“……” 你这是在劝架吗!
“别别别打——”
Alef赶紧拦住两人,对戴斯说,“不就喝口果汁的事,不过既然是你先用魔法的,那一人一半吧?”
戴斯重重哼了一声:“拿最大的那瓶!”
Alef无奈道:“行行行,拿最大的。”
桌上的饮品罐已经空了,云野首席自告奋勇去前台买饮料,本来Caleb要掏钱报销,结果她二话不说给拒了。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钱太多,憋得慌。”
芙莱尔真诚道:“今晚我们偶像团团建,二楼也是我包场的,你们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顺便把一楼也包了。”
其他四位首席:“……”
朴实的打工人们突然体会到被金钱砸脸的感觉。
————
云野首席悠哉悠哉地跑去前台,大致看了一下,游戏屋出售的大号饮品有五种,都是新出的饮品,她没尝过,不确定要买哪一个。
Alef喜欢甜的气泡水,戴斯没有忌口,都能喝,而且他俩还要最大的瓶子,那就——
“对,您拿最右边那个。”
游戏屋老板将一瓶浅银色的饮品取了下来,给芙莱尔确认:“这是工坊新品【弗拉黛斯特】,您是第一位购买的客人,确定要这个?”
“是最贵的吧?”
“对。”
“那就行,结账。”
……
没过多久,芙莱尔抱了一瓶贵到谁也不认识的饮料回来,一并过来的还有游戏屋的几名员工,正好下一把他们要玩狼人杀,雇了三个光之子来凑人数。
雨林首席一点不虚,也不管“弗拉黛斯特”到底是什么东西,极其生猛地莽下去半瓶。
Alef的心思全在新游戏上,迅速解决了划给他的那一半饮料。他不擅长玩这种心理战,但是很喜欢看别人尔虞我诈,于是主动要了法官的身份,负责分发身份牌和带大家走流程。
第一局,拿到狼人牌的Caleb和另外两个光之子狼人比了手势,把预言家戴斯第一个刀出局。
第二局,再次被狼咬出局的猎人戴斯用技能把平民牌Caleb给带走了。
第三局,狼人牌Caleb自爆身份,言语中暗示守卫牌戴斯也是狼人阵营,最后戴斯也被投票出局。
第四局,女巫牌戴斯用毒药把预言家Caleb毒出局了。
第五局,狼人牌Caleb和狼人牌戴斯意见相悖,险些当场抄起凳子武斗,人类阵营全都跑过来拉架。
……
“啧啧,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萨梅斯感叹:“好好的狼人杀,硬是让你们玩成了内斗游戏。雨林大小姐,你是怎么想的,狼人阵营让你刀平民,你跑去刀法官干什么?”
戴斯被笼罩在一层淡蓝的流转魔法内动弹不得,一出口仍然很不服气:“你不懂这个游戏的精髓,我这叫直攻要害。你看他的表情,我就算把平民阵营全灭了有什么用,会影响到他吗,根本不会啊!”
禁阁首席一边忙着解析魔法法阵,一边敷衍她:“嗯嗯,所以你绑架了法官,然后被狼人队友甩了个重构光牢,被迫罚站……靠,他随手就是一个四级重构魔法?还加密了?!”
戴斯有点蒙:“什么玩意四级了?”
萨梅斯又尝试了几下,她的魔法学水平在首席生里也是拔尖的那批,但是拔尖和顶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说摆在面前的这个四级重构魔法,她摸索了半天也找不到漏洞。
光魔法,尤其是重构光魔法,找不到任何弱点是很可怕的。正统魔法学满级十二级,重构魔法学作为正统魔法的上级学科,难度呈几何式递增,发动任一级别的重构都需要缓冲时间。
这个缓冲时间因人而异,因为重构魔法的本质就是将光能用正统魔法学的公式拆分,在不依靠任何辅助物的情况下凭空构成魔法,就算是魔法学的老师也只能将缓冲时间压缩到四秒。
重构魔法学的难度甚至让总校学生只是听一听就会自闭,可是刚才暮土首席的重构速度绝对,只有三秒。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往外丢四级的重构魔法,他当重构魔法是什么?瓜子皮吗?
越想越觉得他不是人。
“我不行。”禁阁首席沉默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锤了一下光牢,“这就不是人能解的魔法,你还是老实读口令吧,读完就自动打开了。”
“……”
说到这里,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串悬浮的莹蓝字体,也不长,一共十五个字: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黑魔变身!】
萨梅斯:“……噗。”
戴斯:“……”
萨梅斯:“对不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不会笑你的。”
除非忍不住。
————
两分钟以后。
萨梅斯举着录像机:“你念吧。”
“我不!”雨林首席悲愤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戴斯·艾塞亚铁骨铮铮,绝不向暮土黑恶势力低头!”
禁阁首席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右看:暮土黑恶势力正忙着给雪人剥橘子。
“……”
萨梅斯:“他们在玩飞行棋呢,你真不想玩?那我可去了啊。”
戴斯:想玩,但是读口令真的好社死。
于是她默默地抬高视线,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架不住游戏桌上的气氛太热烈了,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飞行棋的冠军是云野首席,亚军是一位短发的圆脸女生,季军是另外两名男孩子,倒数第一就不用多说了,都懂。
两轮骰子摇下来,Caleb依旧稳定发挥,永远用最凌厉的手法摇出最小的点数,也就是看在骰子上的数字有限,没有比1再小的,否则他能摇出负数来。
至于那位欧皇同志,因为今晚的表现过于优秀了,是公认的人形外挂,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失去了飞行棋的参赛资格,只能坐在男朋友腿上吃橘子。
芙莱尔原以为Caleb会成为她的劲敌,谁曾想厄运之神竟在身边;大佬几次尝试后就放弃挣扎了,安详垫底,专心致志地和雪人一起吃水果。
禁阁首席惦记着还在罚站的好友,从桌上顺了点瓜子回来。
好在光牢只是限制人的行动,这点零食是能递进去的,她往戴斯手里塞了一把瓜子,忍不住絮叨起来:“哎,你到底为什么和他水火不容的,一见面就决斗,决斗也就算了,还总是……”被无死角碾压。
过了一会,萨梅斯听到她开口回答:“因为霞谷,首席和Caleb有账要,算,是戴利斯托我教,训他的。”
嘶,这大小姐的断句是怎么了。
萨梅斯接着问:“那他为什么没来,你们俩一起上胜算更大吧?”
“今年月光赛季的主赛场,在霞谷落日城,他,太忙,来不了。”
戴斯闭着眼说,神色莫名变得有些奇怪,她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愈发沸腾,有点晕,但是好像又充满了勇气和力量,就连那句极其羞耻的口令也变得有点眉清目秀……不好!她甚至冒出了想喊出声的冲动!
究竟发生了什——?!
萨梅斯此时也发觉了异常,不过不是戴斯,而是游戏桌那边的小骚动,有一个长发的高个女生走到云野首席身边,两个人交头接耳了一阵。
在某一个瞬间,芙莱尔猛地转过头来,脸色大变。
————
“……团长?团长?你怎么了?”
女孩被芙莱尔的情绪影响,也变得有些紧张:“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虽然【弗拉黛斯特】是魔法烈酒,它前期一个小时内不会醉的,超过这个时间后效果才会爆发,不喝过量的话其实也和正常酒没区别。”
芙莱尔想起那二位一人包揽一半的事迹,两眼一黑,就算铁打的面皮也绷不住她的绝望了:“过量是指多少?”
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呃,超过两杯?”
“……”
那完了,按这个标准算,Alef和戴斯喝下的量根本救不回来,等缓冲期一过,谁知道两个被酒精加身的首席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有没有副作用?!”
“返……返老还童。”
芙莱尔脸色一变,在她起身的瞬间,时针压向了十一点整。
清脆的钟声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屋内陡然卷起一股狂风,灯火被压的齐齐熄灭,门窗激烈的开合相撞,与黑暗同时降临的还有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
“古娜拉黑暗之神——唔负阿负、和窝练什!”
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众人:“……”
什么鬼东西?!
这阵邪风起的毫无征兆,短短几秒内扫翻了一屋子人,随后又凭空消失,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云野首席体重轻,这会已经被吹得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此时远处的禁阁首席又冒出一句震惊至极的俗语:“卧槽——戴斯?!”
芙莱尔也是一惊,猛地起身,然后砰一下撞上了头顶的木柜。
长发女孩举着一支蜡烛,好半天才找到倒在前台下面的云野首席,连忙把自家团长扶起来。
她焦急地拍了拍芙莱尔的脸:“团长?!你怎么了?团长你不要不说话啊,振作一点!”
芙莱尔两眼放空:“……莉塔,我好像看见先祖在向我招手。”
莉塔:“……”
云野首席说完这句就华丽丽的躺了,任凭莉塔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她撞的太狠,一时半会肯定是醒不过来,所以也没能看到另一边的混乱场面——
禁阁首席举着仓促生成的照明魔法,莹白的光照亮了房间,也映出了趴在地板上的……小女孩。
因为念出了完整口令,光牢已经自动消失了,而突然变小、又失去了支撑点的雨林首席,就这么径直摔在了地板上,手掌和额头都红了一片。
萨梅斯脑子还在当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是魔法烈酒对心智也有影响,变小后的戴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感觉到摔麻的地方开始泛疼了,嘴巴一扁,当即嚎啕大哭:“呜哇——”
禁阁首席:“?!”
怎么突然哭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带过小光之子了,倒是被这哭声激出了条件反射,马上俯身把小首席给抱了起来,翻出一个治愈魔法给戴斯止疼。小孩子爱哭也容易累,没一会就趴在萨梅斯怀里睡着了。
禁阁首席僵硬地抱着小姑娘,迅速回想了一遍今晚的经历,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确定问题出在那瓶饮品身上,但是喝了弗拉黛斯特的又不止雨林首席,还有一个Alef。
难道说他也……?!
不,应该不会出事,这里除了她还有暮土那位和云野的魔法师,压制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绰绰有余。
但是那可是Alef啊?
是十岁在禁阁义务劳动能拿地下回廊当飞行赛道玩、经常恶作剧又屡教不改的问题生Alef啊,退一万步说,他真的能算普通的小孩吗?
萨梅斯心惊胆战地回望过去,却发现云野首席躺在另一个女孩怀里不省人事,而最坏的情况貌似并没有发生——
因为无论是Alef还是Caleb,都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