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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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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求多福吧。”余停拍拍他肩膀。

翟悉:“……”

我靠靠靠。

这他妈都是什么鬼安排。

龚新阳隔应人的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高超,全班除他俩外六十一个人换谁不行,非要换张钦这个行走的喷粪机。

一想到每天上课都能看到这狗东西的后脑勺,他就浑身爬满虫子一样恐怖难耐。

想想就难受。

他被绝望浇了个狗血淋头。坐回位子上也没兴致学习,中性笔在指尖旋转,KTV内和张钦起冲突的场面一遍遍在眼前掠过。

距晚自习还有两分钟,张钦抱着一摞像是被狗啃了的烂书走过来,放下书后站着俯瞰其他同学,一派要登基的装逼架势。

翟悉瞥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做题。

他用王玉儒教的方法读题,横线画到一半,桌子突然被朝后撞到胸口上,他吃痛闷哼,缓了口气后定眼看到纸面被笔尖划破,直接一脚往前蹬了出去:“你他妈最好别事事儿,再推我桌子我踹不死你。”

张钦头也不回,只听得到一句掷地有声的:“傻逼。”

……神经病。

还是个自认为是全天下人亲爹的大傻×。

翟悉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都一样是九年义务教育后中考来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脏东西筛不掉。

动不动就对别人进行言语攻击的臭嘴子,该千刀万剐的咸猪手,公然开黄腔的老司机,还有为博眼球就主动撩他的小丑……

去垃圾堆里还能捡点破烂卖钱,在十八中这个地方抓人一抓一个不值钱。

翟悉叹了口气,时不待我,他迅速收了收神,把卷子上的洞捋平继续学习。

上课的时候还算能忍,不去看前面那个疯子就行,但一到下课张钦就满嘴是放任何平台都过不了审的脏话,听得翟悉暴躁值指数上升。

也不知道他在骂谁,但又好像谁也不落下都轮了一圈,骂完生物老师骂班主任,骂完班长骂纪律委员。

这种人就是嘴里长□□了,天生爱放屁。

翟悉听烦了让他闭嘴,他压根闭不了,还直接把粪喷到翟悉头上,嘀嘀咕咕地骂“臭傻逼”,骂“不要脸的变态”,还骂“死给”。

刚开始翟悉很生气,但他识时务,再恼火也不能在教室跟张钦硬刚硬,于是就自己憋着。

通常消化完这些情绪半节课也就过去了。

翟悉受他影响很大,考试前的状态七荤八素的,拿到自己准考证号时他脑子里还嗡嗡的,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坐在考场上做题,他甚至还下意识地认为前面是张钦。

抬起头看到桌前落下来的长发,才忽然记起来他在别的班考场上。

状态烂得跟喝了大药似的,不用等成绩出来,翟悉就已经预感到未来一场堪比杀头的风暴即将来临。

一模考完不过三天,班级公示栏里的排名就被龚新阳用新的结果换掉了。

翟悉很有自知之明,没敢去看成绩。

但他前面那个混账东西没点逼数,看完回来就对他犯贱:“你才考第三十九名,菜鸡。”

翟悉刚要说关你屁事,就听见张钦同桌问他考多少。

他咽了咽嘴里的气,竖起耳朵细听。

“我考593分,”张钦说,“排第十。”

……操。

这口气是彻底咽不下去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讨厌的人差劲。但事实就是如此,翟悉输给了他瞧不起的人,他输得很寒碜、丢脸、不服、恼恨。

这种实力上的打压是会连罪自尊的。

他甚至开始质疑了——也许张钦只不过是嘴碎,真正看谁都不顺眼的可能是他自己。

翟悉等看成绩的人少些了,才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踱步过去。

他考了487分。

沿着横线把各科成绩顺了一眼,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考他们班第一的那个同学刚打水回来,行色匆匆,路过他时来不及躲开就猛地撞了那么一下,接着连句道歉也没有就抻着头往自己座位上扎了过去。

翟悉看着那人的背影,无声地将校服的拉链扯到顶端,挡住自己的半边脸。

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烂泥一块了还要人家鲜花给他道什么歉。是吧。

一模考试出成绩后,翟悉在学校里成天窝气,他感觉自己的寿命都要被榨去个二三十年。

就一直这样憋着,终于熬到了大休。

最后一节晚课结束,他抬起僵硬的脖子转了转,咔咔响了好几声,像一把被碾碎了也没人心疼的玻璃渣。

坐着学了一天,身上虽然酸累,但心情却很轻盈。

——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他特地没有吃晚饭,就等着回家狂嗨一顿。

今天这样独特的日子胡润妮肯定会来接他,收拾好书包冲出学校,翟悉就在数不清人头的家长堆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妈,”翟悉走过去,笑得肆意,“买蛋糕没?”

“还能忘了你生日?我忙活一晚上给你准备了满满一桌,”胡润妮要去拿他书包,但被翟悉避开了,她欣慰地笑了笑,“你这是装了多少多少书,拉链都要拉不上了。”

“没多少。”翟悉揪了揪书包背带,绕到她另一侧。

每逢放假校门口就会堵成高峰期,凑成一块的车尾气熏得原本就不怎么清澈的夜色更显脏污。

胡润妮有先见之明把车停在了稍远的外围,两人沿人流朝外走了五分钟才寻着自家的车。

上车后胡润妮开始执行历来惯例,盘问起翟悉的一模成绩。

念及今天过生日,翟悉就有种福大命大的错觉,嘴一秃噜就好似不当回事那般全倒了出来。

胡润妮听完沉默了。

须臾,她突然在寂静中阴沉沉地来了一句:“你到底整天在学校里干的什么啊?还有八十来天就高考了,我都替你急得睡不着觉,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用功呢?”

得了,又来。

翟悉十分无奈地按了按眼角,为了能顺利回家吃上大餐,他抿抿嘴,选择忍气吞声。

侧头枕在靠背上,他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路灯,茫然地听胡润妮夹杂着怨气的道德绑架。

“我为了你,上班来回倒腾好几趟,累得要死要活,”胡润妮声音的温度听起来非常灼热,“你要是真心疼我,你也不能就考这么点分啊!”

翟悉撇了撇嘴。

她总是喜欢这一套,用她的付出来要挟他。根本没有无私的母爱,胡润妮给他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而一旦条件不达标,形式上的爱就立刻崩坏离析。

“你得努力啊知道不,你就是比你哥差也不能差太远了,要不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胡润妮还在稳定输出。

要是人的耳朵能进化成开关就好了,翟悉想。

他不想听胡润妮数落他,或者不想听张钦骂人的时候,就一建关闭听力,独享安宁。

可惜只是个奢望。哪怕极力控制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他还是避无可避地听了一肚子让人不爽的话。

到小区楼下,翟悉看到家里还亮着灯。

看样子王宇也回来了,他心里底气顿生,厚颜无耻地对胡润妮提要求:“今天我过生日,回家之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成绩的事情了。”

“你自己考那熊样还不让人说?”胡润妮语气不悦。

见沟通无效,翟悉也不强求,率先三两步爬楼到家门口,用骨节邦邦地敲门。

嘎吱——门打开了。

翟悉看到晃在玄关旁的人影,蓦地一愣。

“哥?”他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声调微扬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你生日。”王玉儒接过他肩上的书包,语气理所当然。

翟悉还有点转不过来,揉了揉被压到酸胀的肩膀,追问:“你怎么知道?妈跟你说的?”

王玉儒不动声色看着他:“我一直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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