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伊十分不着调地回了句:“你是说刚刚吗?”
徐屿眸光顿时变得幽深,月色勾勒出他清冷独绝的面貌,令人望之心空。
许伊瑟缩了一下,记忆长河中忽然恰当好闪现出那个画面,她鬼使神差般说:“是,你们曾经见过。”
许伊和任以桉是高中同班同学,早在许伊高三那年,徐屿就和任以桉见过。那年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留校学习却效率为零的许伊给徐屿发消息,倾诉自己的疲惫与无法专心。没成想徐屿径直来校找她,陪她一起到图书馆里学习,当然徐屿没什么可学的,占好位置以后就去找闲书看。
说来也是那所高中管理松泛,连已经毕业离校两年多的外人都可以随意出入,许伊还记得徐屿当时在图书馆门前侧方的杨树下等她,他清逸爽朗、临风玉树,而自己容颜憔悴,形象全无。
徐屿的出现不知吸引了多少碰巧经过的女生的目光,许伊完全可以想象她们不经意间对上那张俊颜时的怦然心动,因为她本身亦是如此。
原本一心埋进书卷里的许伊都不免分出心神在想自己是多么幸运,能在小时候就认识了他,与他一同成长,虽然三岁的年龄差使她总是只能步其后尘,而未曾有机会与他并肩,可至少他们之间有一份交情在。不然的话,她在徐屿眼中,必定和碰巧经过的女生们没什么两样,他根本都不会注意到。
而就在许伊铺开模拟卷,徐屿短暂离开座位去找书看时,任以桉恰巧也在图书馆,更恰巧地望见了许伊。因相隔一定的距离,任以桉并没有看到她的对座上放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这就代表着这个座位被占了,那册子还是许伊借给徐屿的。
许伊因有所感而向任以桉望去时,任以桉已向她这边走来,他眼里似乎含着欣喜,脚步也十分轻快,许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徐屿回来了。
徐屿自然而然地拉开许伊对面那把椅子坐下,任以桉骤然停下脚步,神色一变,顿住。徐屿循着许伊的目光向他望去,只一眼,任以桉便知趣地走开了。
许伊隐隐感觉到任以桉的失望与挫败感,可彼时的她实在不能分心了,连经过两年的自我改造,刚上大三的学长徐屿坐在对面抬眼可见,她都能收拢心神埋首刷题,何况是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呢。
时间线拉回到现在,许伊对徐屿说:“我高三那年国庆节长假的最后一天,我自己一个人看书看不进去,你就来学校找我,陪我去图书馆里学习,他那个时候正好也在图书馆,因缘际会下你们见过一面。”
因缘际会,她可真会用词。
徐屿定定地望着她,她稍加提点他就记起了那件事,只是当时他全未在意的人,怎么会在八年后的今天再度出现?
难道那个他从一开始就占了的位置,他还想抢占吗?
“许伊,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在人民医院当医生?”隔了两天的一大早,许茉给许伊打来电话,兜头就是一句质问。
“是啊,怎么了?”许伊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点,不怪她还没睡醒,实在是昨晚熬到凌晨,想早起也起不来。
“是不是叫任以桉?”
“嗯。”
许茉几乎是用吼的:“他一个骨科医生来这妇产科探望关心我一个刚生产完的良家妇女也就算了,我谢谢他,可是他没必要一天来四五次吧,今天刚查完房又来,这也太积极太殷勤了,得亏我是要出院了,不然我怎么跟我婆家解释?”
“这……”许伊也深感诧异,“他去干嘛的?”
“还不就是打听你的情况吗,”许茉降回了平常的音量,“你以为他真是来关心我的啊,三句不离你的近况,五句必要提起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主要就是问你过的好不好,还有你感情方面的事。”
许伊张了张口:“你都跟他说了?”
许茉:“基本上吧。”
许伊:“……”
许茉沉吟片刻,虽说任以桉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些微地惹恼了她,但还是她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他一个北医毕业的硕士,长得又有模有样的,如果对你的这份心思是奔着一辈子去的,那我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许伊仍然沉默。
许茉语气悠悠:“别说我没提醒你,他这么好的条件放到哪里都是香饽饽,难为他还记挂着你,你们又是高中同学,大家知根知底,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如果不抓紧,等到他被别人勾走了你可别追悔莫及。”
许伊半晌回了一句“知道了”,许茉大略了解她别扭、迟钝的性子,恨其不争地再唠叨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许茉又给她发来消息:我已经出院了,故意落了包日用品在病房里,你去帮我拿来。
许伊无奈之下还是回了那句:知道了。
许茉给她发来个恨恨的表情包,许伊就没再回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
许伊其实不想出门的,因为出门就意味着起码要化个淡妆,换身妥帖合宜的衣服,搭配鞋子和挎包,太阳大的话还得带上遮阳伞。
许伊还没把自己捯饬好,任以桉又发来消息:听许茉说你等会儿要来医院帮她拿东西,如果还没吃午饭的话,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医院附近有个炒菜馆还不错,我请你尝尝。
许茉这安排还真是周到。
犹豫了一下,许伊回:那怎么好意思啊,不用麻烦啦,我拿了东西就去许茉家蹭饭了。
不久,任以桉的消息又再传来:正好有机会一起叙叙旧,给个面子。
许伊无奈,回复:好吧。
任以桉:那你到了给我发消息,等会儿见。
许伊:好。
许伊打扮好出了房间才发现徐屿正坐在沙发上,她惊讶地问:“你没去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