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驶入别墅区外门,江潮坐在后座,视线停留在窗外。
木质栈道散落在长青树林间,偶尔能见野兔松鼠从栈道上一跃而过。拱桥湖景、中式凉亭,都是她分外熟悉的景色。
江太太早晨时得知江潮今天会回来,特意在家中等待。听见车鸣声响,她从沙发站起来,对保姆张姨说:“应该是溱溱到了。”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脚步声。江潮走进客厅,视线下意识环绕一圈,眉眼松缓下来。
她喊了声“妈妈”,又转头去叫张姨。
张姨在江家干了许多年,看着江潮长大。家里解雇了不少佣人,留下的只有她一位。
见她回来,她一张脸笑出褶子,连忙去厨房里张罗着端出餐点,“小溱肯定很想念家的味道。”
江太太则上前来,笑盈盈道:“可算是回家了。”
“昨天去哪里玩了?电话都拨不通,让我好生担心。”
江太太性格温婉,即便是埋怨人,都是轻轻柔柔的。
江潮看着母亲的眼睛,稍稍抿唇,说:“爸带我去了一个饭局。”
女人神色微讶,紧接着纤细眉眼涌上愁绪,“你爸爸最近也是忙昏了头,你刚刚回来,怎么不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江潮知道母亲多半对父亲的念头一无所知,但还是在看到她讶然神态时松了口气。
她将风衣搭在沙发上,“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公司的那些事情,妈妈不太懂的。都是小优和你爸爸在操心,一天天从早忙到晚,有时候家也不回。”
江太太轻轻叹气,愁容难掩,说:“等你父亲回来了,你跟他仔细问问。”
恰好张姨从餐厅过来,招呼她们去用餐。江潮垂眸,没再说什么。
江太太陪江潮吃完午餐,自己回到房间里睡午觉。她早上起得早,中午总要睡一会儿觉,许久不见的女儿从国外归来,也改不掉她的习惯。
江潮自己从柜中翻出退烧药,就着水喝下。张姨瞧见了,惊讶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了?”
“有点发烧,”她将玻璃杯放下,笑笑,“没事,张姨,我吃颗药就好了。”
“哎呀,我就琢磨着你这回怎么没吃多少呢,哪像读大二那会儿寒假回来,胃口大得吓我一跳。”
张姨回忆从前,又关心道:“吃完药快上楼去睡个午觉,被子盖得严实一点,发一发汗。”
江潮笑着答了声“我知道了”,回了卧室。
她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是最宽敞的次卧,装修得浪漫奢华。
床边纱幔倾坠,梳妆台雕刻得精致,水晶壁灯、藕粉色天鹅绒地毯,就连书桌都勾勒着金边。
江潮十一点多才醒,此时并无睡意。何况她心里压着事,沉甸甸的,钩着心尖直往下坠。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视线晃过卧房,思绪杂乱无章,还未理清究竟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张姨,”江潮起身,站在走廊边往下看,“我的行李在哪里?”
“房间里没找到吗?”张姨抬头,奇怪道:“我昨晚应该放在衣柜旁边了呀。”
她上楼来寻找,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不信邪地蹲下来,看了一眼床底,犯迷糊地嘀咕:“怎么会不在呢?”
行李箱里没装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她的护照也在里面。江潮迟疑片刻,问,“昨天有谁进过我的房间吗?”
“哦,先生好像是进去过,”
张姨拍了拍额头,笑起来:“他昨天喝醉了,还不忘往你的房间里跑。小优还说他呢,人都不太清醒了,怎么还惦记着姐姐要回来。”
江潮微怔。
她心事重重,不知父亲是又一次在酒后撒酒疯,还是准备拿喝酒作为某些企图的借口,站起身来:“我去公司一趟。”
群星娱乐去年搬到了较为偏僻的城区,在一栋写字楼的顶四层。
如今楼下萧瑟许多,江潮下了车,抬起头,眼眸被阳光刺得微眯。
她对公司并不陌生。
江潮自小便常常进出公司,接受许多艺人会接受的培养,钢琴、吉他、提琴、声乐、仪态。
她的父亲严厉,母亲温柔,保姆管家对她满怀慈爱,第一次磕磕绊绊地弹唱一首儿歌时,一群人围在她的身边鼓掌赞扬。
小学时的她听到过别人嚼舌根,说她分明是被收养的孤女,怎么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活得像是个真正的公主。
当时她没有将那些话听进去,后来却在夜间辗转反复时不断回想。
电梯门向一侧滑去,江潮抬步走出去。
父亲的秘书方才接到楼下前台的电话,早已站在那里等待,神色有些憔悴,维持着面上笑意,“江小姐,好久不见。”
江潮喊了一声“徐秘书”,简洁寒暄后开口询问,“我父亲在哪里?”
“江总刚接待完贵客,”徐姐领着她去休息室,“不会等太久。想要喝什么茶水、吃什么点心吗?”
江潮没有胃口,只要了一杯温水。
休息室要窄小许多,不似群星原址的那间宽敞明亮。
她坐在沙发上等待,时不时看一眼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