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几日，张翩然的气色好了不少，就是这身子愈发不爱动弹。

她已经许久未梦到过太子殿下。

一定是她如今的境地让太子殿下解了气，前尘旧事如同一缕香散了。她刚睡醒过来，慢慢的掀开眼皮子往外头看过去，云雀正窸窸窣窣的藏着什么东西，怕是被她看见似的，

张翩然隐约见着布条似的物件，虽只是一闪而过，却也不难猜测是什么东西。她的小日子迟迟不来，已经晚了许多天，云雀便是个再木头的人，也该知道了。

她不免沉默几许。

也不知云雀会如何做想，她这肚子里一团软肉会是谁的种。

霍洗忧是个宦官，可生不出来孩子。

想到此处，那个哑巴或许今后也不会再来了。

“姐姐你醒了？”云雀很是些担心，就怕贵妃娘娘不会搭理她了，那小夏子碎嘴的同她说，霍洗忧因为她去寻了小余大人发了好大的火，“那霍阉狗没为难姐姐你吧？”

“没有。”张翩然说。

他们虽闹得不甚愉快，却也没什么特意可说的。

“我真不知道，小余大人有几分似太子殿下。要是早知道，也不会空惹了姐姐不高兴。”

要是当初她应了霍洗忧那些糊涂话，或许，这孩子生下来也能有太子殿下几许的影子？

张翩然慢慢抚上的小腹，僵了僵。她如今怎的和霍洗忧变得一样混账了，太子殿下是她心口抹不掉的白月光，如何能让她如此诋毁。

她开口道，“云雀，你去给我递一杯茶水。”

“姐姐渴了？”云雀捧着半凉的茶水，到了她嘴边，可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我这脑子，真是不中用了。姐姐睡前，我刚让小厨房炖了银耳羹，这就给您拿过来。”

这丫鬟，打小酒跟在她身边。

又在万安宫，陪她熬了数年的日子。云雀便是皱个眉头，张翩然她都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见人急匆匆的收了茶杯，不给她喝。

“冷茶不要紧。”

“喝伤了肠胃可不好，姐姐，你说呢？”云雀瞪着圆溜溜的眼，紧张的看着她，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她心里大抵是明白了。

这肚子，张翩然想要自欺欺人的瞒着云雀，怕也是瞒不住了。

她只说，“那你且慢慢去拿，我等着你。”

“哎，我去去就回！”云雀忍着哭意，出了门。她为贵妃娘娘小日子准备的东西，果然没有用上！这已经八九不离十，断定贵妃娘娘有了身孕。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为何选这个时候？实在是还没出娘胎就祸害人的玩意儿！

可贵妃娘娘与陛下不亲近已久。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怀上的？云雀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明白。

贵妃娘娘她真的苦啊！她哪里还能在往人心口撒盐巴……

“夫人，想要什么东西，喊一声就是了！”云雀刚没走出半步，小夏子围上来，乐呵呵的说；“天气也快起热来了，被日头晒坏了，可不划算。”

云雀打眼看他，“你倒是一条好狗，把这院子看得滴水不漏。”

小夏子被骂了，也不黑脸，谄媚的不行。八娘啐了一口：“竟是给你家公公丢人的份儿！”

张翩然似是听到了八娘的声音，那个泼辣户非要拉着云雀打叶子牌，赶都赶不走。小夏子怕两人吵起来，闹到霍洗忧跟前去，便也一道儿坐下来，陪着两位主儿打牌。

“霍夫人，这是人红喜事精神爽啊！”八娘暗讽道。

“你这一声霍夫人，我倒是听得膈应的慌。”云雀摸着牌，这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能让贵妃娘娘的行踪被发现了：“只是，比不得八娘是公公跟前的红人，想来你们每天都能见着面吧？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霍夫人呐！”

张翩然和云雀想到一块儿去了，也是觉着这位八娘对霍洗忧有着别样的情意。不然，也不会动不动的就寻过来，借着打叶子牌的功夫说一些酸话。

“我可不是你那些相好，受得住你动不动就爽脸子。”

云雀本就为张翩然怀了身孕，心烦意乱的没地方回怼，“好端端的姑娘家，喜欢一个宦官，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除非，这八娘不是好人家出身？张翩然迎着光，看向外头的景象，她要是有机会能查查八娘的底子没准还能得到霍洗忧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听着八娘骂骂咧咧的骂人，一拳打在小夏子的眼睛上。

便是，张翩然坐在屋子里，也觉得甚是有趣……这辈子，她已经活成这幅鲜活的样子，这孩子没生在皇家，只做个普通人家的娇娇儿，其实也挺好的。

她看了看小腹，不免羡慕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