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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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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很努力的。”赵皇后说着,抚摸过他绣的鸳鸯,“本宫给他打理府务,从来一丝不苟,人人都称赞本宫贤德。本宫还很擅长绣花,本宫给她绣香囊,那么漂亮的鸳鸯,她说,谢谢,可是,她从来不戴。”

薛镇夺嫡之时,形势凶险,实在不能戴什么鸳鸯的香囊出去,让人觉得她耽于男色,胸无大志。

任荷茗没有说话。

“但那时候她是很宠爱本宫的,京中人人都羡慕本宫,说本宫与她举案齐眉,妻夫情深。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孩子。但她从来都不责怪本宫,总是说,没事,没事,还亲自去为本宫求了药方。”他说着,冷笑一声,落下了第一滴眼泪,“假的,全都是假的!你听见了,她说,她不曾爱过我。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先是她与别人早就有了孩子,又是我喝的坐胎药根本就是避嗣汤,然后是赵氏覆灭,她一句话都没有为我的家族说!”

“她喜欢你?她竟然喜欢你?”他说着,抬起眼直直看向任荷茗,“也是。你年轻,漂亮,活泼伶俐,比我有趣多了。”

任荷茗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转而道:“巫蛊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将来,你虽不能再踏出这长平宫,但依旧是皇后,吃穿用度一样也不会短了你的。顺则哥哥,好自为之罢。”

说罢,他站起来离去。

“站住!”赵典蓦地站了起来,“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你初入皇室之时,我处处照顾你,但你呢?你勾引我的妻君,你的妻君谋朝篡位,她夺走了我妻君的皇位,你夺走了我的后位!任荷茗,你对不起我!薛镇,薛镇,你也对不起我!从前恩爱尽数是假的,因为你移情别恋了任荷茗这个贱人,连皇位都拱手让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都是你!你!”他指向任荷茗,“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女儿。皇后之位。妻君的独宠。凭什么你什么都有了,我却什么都没有…”

任荷茗回过身,认真地看着赵典,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怒意,只是平静:“维明帝是病故,此乃她的不幸,也是大晋的不幸,并无谋朝篡位之事。你若觉得她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那便是吧。”

赵典冷笑:“你别得意!你那妻君薛钰,她多么喜欢我酿的梨花白啊,你不知道吧,她上次进宫的时候,就在这坤宁宫中,她夸我漂亮,还与我云雨……”

任荷茗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离去,赵典冲到宫门口,却被尽责的安处拦住,他大喊:“她对我多么柔情蜜……”

却被堵住了嘴。

任荷茗无奈叹息一声,再次转身,看着赵典,明亮的眼眸清澈见底:“她有没有,我很清楚。原来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再向你请安。”

赵典目眦欲裂,任荷茗犹豫片刻,说道:“维明帝心中所怀的,是天下。与那天下的悲欢离合相比,你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太渺小了,渺小得她看不见。若你能与她并肩,自然能同甘共苦,可是若你不能,她也没有办法为你停下脚步。于你来说,她或许真的对不起你,可是如果你要她为了对得起你,而去对不起天下人,也未免太过自私。”

他说着,垂下眼眸:“镇姊的运气不好,一生都未能得什么余裕,不争就是死,你所求的…我想她就算拼尽一切也是无法给你的。她或许不曾爱过你,但该给你的不该给你的,她不曾亏待。我说这些——不管你听得进去还是听不进去,是希望你能想通,能好受一些,但若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赵典是一个…平庸的男人。平庸到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也找不到多少优点。假如他不嫁入皇家,或许也能有平安喜乐的一生,可偏偏他生于钟鸣鼎食的赵家,又嫁给大晋最英明的皇女之一,却如此平庸,平庸到他的妻君给了他一切尊重也没能爱上他,平庸到最终成为皇后与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平庸到百年和约、王朝的兴盛、运河千古唯一的功绩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他满心怨毒的全力一击,也不过只是在任荷茗宫门口的青石下埋了一只巫蛊人偶,可悲到微不足道。

和薛镇心怀的天下相比,赵典的这些男儿心思实在太渺小了,她无法顾及。

然而那天下是什么呢?也不过就是无数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一餐一饭,一针一线。赵典并不比她们高贵,也并不比她们卑贱,他的喜怒哀乐也同样要紧,所以如果他追得上薛镇,薛镇本可以给他他所想要的一切,只是或许这世道从最开始就没有给他学习经史子集的机会,针线、账本和那本《男则》,夺走了他的才华,让他变得平庸,最终造就了他一生的悲剧。

但既然他追不上薛镇,他的悲剧也不过是一点小情小爱,泯然于众人,淹没在薛镇从洪水中挽救出的无数人家之中。

“如果你想,你可以离开这里,也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任荷茗说道。

宫侍十分乖觉地松开手,赵典却恐惧地向后退去,抓起绣绷上的剪刀指向任荷茗:“不,本宫不走,本宫是皇后!你休想赶走本宫!本宫还活着一日,便是皇后,便是这禁宫的主人!你这个,小人,小人!想都不要想!”

任荷茗不知道该如何向赵典解释。他并非不念赵典曾经照拂的恩情,若是不念,赵典本是于这天下无贡献之人,行巫蛊咒诅,又凭什么受这天下的供养?

或许赵典的痛苦是真实的,在赵典自己看来痛不欲生,但任荷茗只想让他去这四方的天外面去看看,去看过,或许他就不会这般囿于情爱,但任荷茗又知道,过去的三十年深宫后宅生活,已经剪断了赵典的翅膀,他没有在宫墙外生存的能力,他一生的悲剧,或许就凝固在此了。

“若你改变想法,告诉我就是。”任荷茗说罢,不再浪费时间,举步向外走去。

“不!任荷茗,你回来!”赵典凄厉地喊道。

但任荷茗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赵典将剪刀比在自己颈边,他看向安处,从前与他那般亲近的宫侍,如今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在寻死,他又看向运去的任荷茗,喘息着,颤抖着,想象着鲜血溅开一地时众人的惊慌与悔恨,却最终没有勇气刺下去,他猛地丢开剪刀,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又想起他的妻君,那个清冷却曾经对他十分温柔的女人。

可是她说她不曾爱过他。如今,她死了。

巨大的恐慌扑向他,他连忙跑到殿内,翻出他薛镇册封他为皇后的金册金宝,看着上面那工整明晰的字体,鲜红如血的玺印,他珍惜地把它们抱在胸口,留恋着他曾经风光无限的时候,那时他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人人都投来歆羡谄媚的目光,内外命夫们都恭敬地朝拜。任荷茗也不过是其中一员。

“薛镇,是你对不起我…”他喃喃着。

长平宫的大门在任荷茗身后闭起,只惊起了地上的微尘。平庸的臣子会被皇权碾碎,平庸的后君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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