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快速达成目的,她的计划是:首先联合多方力量让宁寰在政斗中落败,回到天上用药园泥土塑一具……或半具“遗体”,造成他以庶人身份殒命的假象骗过世人,再把他本人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灌输一些优秀魔尊应该牢记在心的道理——比如说,对天道的虔敬——等时机差不多了,就一脚把他踹去浊冥地,暗中送点法宝秘籍等物,助他在魔族大炼蛊中拔得头筹,最后的最后,新魔尊诞生了,战祸平息了,三界住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皆大欢喜!
这当中唯一需要慢下来思考的,就是如何安顿好无念,一个除了钓鱼什么都不会的无念。在宗祠中,千润得知了一件事:被“送”给宁寰,相当于无条件成为了他的从犯,宁寰落败了,无念当然跑不掉,加上她了解法阵之事还频频露出马脚,更是罪加一等,若不出手干预,她的下场怎样,几乎可以预想到。
自然,扶桑宫的几个传话小厮也难保性命,但无念说过男人是半神,生死关头,他们总能找到不为半人开放的门路,干预就免了吧。此外,到了那时候,旸羲王后的寿数恐怕也……
千润这时有种如梦初醒的烦躁:还好她来混沌世还没几天,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不然未来的烂摊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
她是想得清楚,可架不住盟友要往后退。只见息言下唇不住发抖,一副看到温顺的牝鹿忽然露出獠牙的样子,迟疑着反复确认:“……你是认真的吗?确定不是在套我的话?”
“我对天发誓!”带着冲天的怨气,千润抽出一只筷子,斩钉截铁地插进桌子里:“如果我还对宁寰存着好心思,就让一道天雷劈死我!”
筷子就像那日的青钢剑一样钉在上面震动不止,息言还没坐稳就又蹦得三尺高:“你干嘛一惊一乍的!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平复了心情,他仍旧保持谨慎:“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我们俩吗?”
“是的,你大可放心。”千润决绝地一点头:“我来想办法联络澄王,万一他像表面上的那样不中用,还得另择他路。”
“你这不是八字完全没一撇吗……”
他说得没错。算起来,那个妖族少主也在筹备复仇计划,可这么久了都没行动,千润一是不喜欢在被动中等待,二则担心对方另有图谋反坏了大计,只得先放弃这一个潜在的同盟了。
至于这帮和泼皮无异的无量门弟子嘛,虽说本事不大,不露凶相倒不会被结界弹飞,千润身不由己、行动受限,此刻正需要他们闲散的一双腿。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最好给我听仔细了。”
千润把捂着肚子的那只手探进怀里,逆着息言惊惧的视线,把一只小药壶放在了桌上。
“你们仙门都有考核,基本的法阵总该会一点吧?汤虞国的这个结界,阵眼很可能就在虞山玄鹤观。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法阵是怎么运作的、以什么为养料、有没有方法让它暂时失效。你们乔装上山,替我探得一二,把消息写成纸条放进这个药壶里,再随便塞到哪个蒲团下面,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无念一天到晚吵着要上虞山,昏晓分割了这么些天,结合她定远侯义妹的身份,千润再迟钝,也早该得出这个结论了。
只是陈和靖似乎没把法阵的全部真相告诉无念,否则她也不会屡屡扑了个空。也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满足好奇心吗?深思中,又是一阵绞痛袭来,千润只好先作罢,把这件事跟宁寰怪物论一起扫进墙角里,留待日后考证。
息言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为了报复宁寰一人,你不顾一国百姓的安危,宁愿把他们暴露在战火中?”
千润摇摇手指:“正相反,我是要把这条消息打上扶桑宫的烙印散播出去,钓出有胆子利用法阵谋利的人,这样既抹黑了宁寰的名声,又能暗中壮大澄王的力量:想想看,太子是正统,明面上不方便沾上这类邪事,有志之士自会投入和玄鹤观最有关联的人麾下,澄王要是聪明,还能和定远侯联起手来反告他一状,消息从太子的宫里出来,说明他才是第一个对结界图谋不轨的人!到时候,兵不血刃地,宁寰就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息言很怀疑:“是吗?然后他就完蛋啦?真有这么简单?”
当然没有。千润搜肠刮肚寻遍了所有她知道的夺权套路,已经拿不出更多手段了,又不想在“同盟”面前露怯,别开了视线道:“要是真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那我也没办法了,宁寰毕竟是太子,想在老巢里拿下他,总得闹出点大动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