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对前尘往事记忆模糊,这也是她的经验之谈。
宁寰笑笑,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长老所言甚是,可我觉得打多了败仗也是一样的,只要被人盯上,就永远逃脱不得——除非他们都……”
“‘他们都’?”
“都改邪归正啦。”
千润哪里听不出他原本想说什么,叹道:“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是的,代掌门也是这么说的。”
“你做好思想准备,我会对你非常严厉,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严师出高徒,应该的。”宁寰说着,恭恭敬敬朝她作了个揖。
新弟子的早课由执事主讲,由于正式分配还没确定下来,随堂长老只有千润一人——很快被那些冗长的经文和门规念得昏昏欲睡。
休息时间,透过垂云阁的流云雕花栏,却见宁寰独自一人在花坛旁徘徊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两壶果子茶全都泼到了一棵樟树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背着嫌重吧。
……
夜深人静间,苍蝇振翅时……
——是在说千润这只没头苍蝇。
无量峰、湘妃竹……圣莲。
她对偈语的理解只能到字面意思了,虽知道肯定不是正确答案,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在万籁俱寂时偷跑出来,顺着无量峰飞上飞下、到处寻找湘妃竹——好得很,到处都是湘妃竹——指望着从中挖出那个什么圣莲,为此还特地备了把药锄。
由于新躯壳和魂魄融合度更高,即便在仙门也用不着离魂,简单施个隐身咒便能绕过巡逻弟子的视线——只有前期准备是轻松的。飞过两个来回,千润心里的气都快叹完了:谁说成为仙人便可无拘无束的,她怎么觉得她还不如混沌世的修仙者自由呐?找不到一片可揪的衣领,便能狠下心在井中投毒……
说到这里,如果投毒在宁寰眼中是可以接受的“招数”,莫非无量门中早有这样不成文的传统了?
那么昨晚她脸上起的疹子,该不会是因为白云子在酒里下了东西吧……
应该不会,这么做对他没好处,而且他自己也没少喝,今天更是没个数,到了晚间例会仍旧醉醺醺的,只得由星征代为传话。
就算酒没有问题,千润愈发觉得,白云子本人也是古怪得很,好像整个人都是用蹊跷构成的,除了两只脚便是奚和尧,再也不夸他好看了,防着点吧还是。
——进入这样的环境,脑袋便不得不学着他们的方式运转,这让她很难受。
还是多用用老办法吧,她把鼻子伸向四面八方,却也指望不上什么,钻进来的肯定全是令人失望的陌生空气,人不能闻出自己认知外的事物……
等等。
认知内的事物这不就来了么!
千润心中一喜,循着那熟悉非常的气息而去,遁入一个用藤蔓掩住的山洞,张口就唤:“林——”
“吱”的一声,稻草上的雪白人影霎时消失了,脂粉匣子倒地般升起一股白烟,身形小巧的蛇尾貂从里面蹿出来,贴着墙根就要逃走。
千润生怕到手的熟人又跑了,顾不得礼貌,一脚踩住林栖的尾巴道:“哎别跑别跑,我知道你,你是雪貂族的林少主对吧?”
蛇尾貂未能逃脱,一听对方叫得出名字更是慌张,转身看她装束,跪地便拜:“长老饶命啊!在下只是碰巧在此修行,绝没有偷学无量门道法的心思!”
他一直这么能屈能伸的吗?千润松开脚,温言道:“好说好说,我不是来教训你的,也不是要端了你的洞府,你听我说,有件事情很紧急……”
有求于人必须拿出诚心,她想了想,暂离了躯壳,显出真身来:“你且睁眼看看,我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