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摸到他腿间竟流出点点鲜红,惊诧间要去叫医师,却被傅灵越攥住手腕,他冰凉的手指带着三十九伸进里衣,覆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民间常说,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为人父母者,即便为了孩子,也会努力在这世间求活。温温,你想要孩子吗?”昏暗的烛火下,傅灵越眼里细碎的光芒,多半是被戳碎的泪珠。三十九的心头也好似蒙了一层水雾,她抱着虚弱苍白的傅大公子,夫妻二人散开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她的衣服上是他用惯的竹叶熏香,而清雅的傅小郎君如今也沾染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早已密不可分,但他们.......真的能算夫妻吗?
三十九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日月才能同寿,而自己,只是月华照耀下,短暂泛起星芒的灰尘。
“公子,你累了,我抱着你歇息吧。”
他们不该有孩子。三十九觉得,这世上许多事情,于她而言,不是想不想,而是配不配,是不应该。
那夜之后,傅灵越和三十九之间再没有提及孩子这件事,他照例奔波在朝堂之间,只不过最近时局动荡,各方拉拢推据,傅灵越又刚入三省,受东宫器重,忙得只能宿在宫中也是常事。
三十九情绪平和,听从傅老夫人的安排准备回老宅祭祖的一应用品。倒是萍儿有些坐不住,她早就听闻宫里喜欢塞些宫女到权臣的床榻上,既是拉拢也做消遣。虽然大公子人品贵重,但到底也是男子,又不是和尚,若真的收了那些宫女,少夫人这种木讷的性子,又该怎么挽回君心啊。这么一想,萍儿越发地待不住,一直到启程回平陵时,她唇角都撩出火泡,少夫人还无知无觉,要找金银花给萍儿泡茶败火呢。
萍儿急得直接哭了,刚抹了把眼泪,就听见身后的小厮喊了声大公子,而后马蹄声由远至近,长街尽头闯入一道穿着官服的策马身影。大公子今日没有戴官帽,腰间的配饰也无,素净俊俏的脸庞,发丝露出几缕贴在脸上,他翻身下马,气都尚未喘匀,便两步并做一步跑上台阶,挤开萍儿站到少夫人跟前,伸手将她紧紧抱到怀里。
“这几日并非不归家,而是被政务绊住宫里,温温,我道歉。”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解释,三十九拍了拍傅灵越的肩膀,又听见他说:“今日借了太子的宫牌,匆匆回来为你送行,来不及准备礼物,只有这串琥珀血坠,你贴身戴着,等我半月后赶回平陵,要检查的。”
说着,傅灵越便将放在心口位置的琥珀血坠拿出来,低头系到妻子颈间。三十九端详着蜜糖琥珀中凝固的一滴血红,又看向脸色憔悴的傅大公子,明白了什么。迟钝地张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刺痛,竟然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三十九情愿今日傅灵越不来送她,那么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告别。
夫妻二人没有多说闲话,朝霞弥散,日头刺透晨雾高高照起时,宫里也派出小太监请傅大公子回去。三十九登上马车,撩开车帘,又看了一眼晨光下眉目清润的傅郎君。她干巴巴地开口,嘱咐他:“我要走了,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总之,你、你好好的。”
傅大公子微垂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完成两道盈满水光的月牙,他翻身上马,却又回首一直等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也轻声地,藏着希冀对妻子说:“我知道,温温,我会好好的,我们孩子也........到时候,你会喜欢他/她吗?会,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