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敲门的是一群人,门刚刚打开就听他们齐声道:“奴才见过明熙县主,县主金安。”
李熙倒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你们是……”
“奴才是工部侍郎乔安成乔大人的管家,大人今日得了一方九连环十分有趣,来给县主长长乐子。”
“奴才是礼部尚书林宇林大人家的管家,特来向县主献上乔迁之礼。”
“奴才是……”
他们一个个说来,大多都是某些大人的贴身奴才,来到这里也并非如他们所言只送了点小礼物。
“这些人的名字你听听就算了,都是些市侩的老狐狸,惯会见风使舵,若你高升,他们自会巴结,若你被厌弃,他们也是头一波来落井下石的。”沧白藏刻意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李熙道。
“对了,说来我倒是听见个有趣的事情,你兄长许舒宁就曾经在礼部尚书林宇手下做门生。”沧白藏见缝插针,大大方方在李熙面前给某人上眼药。
李熙闻言看向了那自称林宇管家的人,他奉上的薄礼整整一大盒子,沉甸甸的,似乎管家拿得也费劲。不用想李熙就知道是什么。
管家见李熙看来,还以为有戏,忙谄媚笑道:“小小薄礼,算是恭祝县主乔迁之喜,毕竟这明康,要打点的时候多了……”这明示加暗示,让李熙想猜不到都难。
管家也甚为得意,老爷说得没错,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就是好打发。
李熙的手缓缓搭在礼盒上,指腹轻轻擦过那没上锁的口子,她淡淡掀起眼皮看向林家的管家。
“给我送银子?送了多少?嗯?”李熙倒是直白得很。
管家左看看右看看,弯了弯眉小声道:“县主收下了就知道了。”
李熙看出了他故作谄媚中带着的些许不屑,她转眸又看见了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明白了明康人对外乡人有多瞧不起,又觉得自己有多优越。
这些人并非来讨好她的,而是来试探她有几斤几两来的。
李熙微微勾唇,她眸光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几分恶劣。随之她的食指轻轻一抬,只听“哐”地一声,礼盒被大大打开,李熙一瞥,尽是闪人眼睛的银元宝。
管家似乎没想到有人收礼都收得这样高调,被打的措手不及。
“林大人这三十个银元宝可真亮眼。”李熙拿起一个,凑近眼底,毫无诚意地赞叹道,但是管家怎么听却怎么觉得阴阳怪气。
但是无法,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了:“毕竟是要献给县主的,自然要放亮了眼睛仔细挑选。”
“挑选?这么说林大人家里的元宝很多了?”李熙故意道,随即她又如故作惊讶地看向了沧白藏:“沧大人,你们明康也不行啊,筹粮草都筹了十天半个月,可偏偏筹银子这么快,这是何故?难道在明康当官的比当皇帝的还厉害?”
管家没想到李熙的嘴巴这么厉害,什么都敢说,膝盖一下子就软了,冷汗直流:“这,县主,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熙微微抬眼,将他的神态动作看在眼里,明康的大官儿原来也就这点儿胆子,她笑了笑,眼角上扬露出几分讥讽:“话不能乱说,这话本县主应该还给林大人吧。”
她抬眼扫了眼周围,那些原本含着试探意味而来的侍从们一个个都默契地避开了李熙的眼神,都有几分心虚和害怕,似乎生怕李熙又语出惊人。
李熙将所有人都扫了一遍才又看回林宇的管家身上,管家拿着帕子正擦着冷汗,见李熙看回来他手脚瞬间僵硬。
李熙看着那白花花的银两,轻笑出声。
管家讪讪陪笑。
李熙懒懒拨下盒子,将那银宝重新锁回黑暗之中:“林大人还是省省吧,若林大人有心该去吕县好好打听打听我李熙的身份,这点儿银子我李熙还不放在眼里。”
根本不了解李熙又非要刻意来讨好李熙,结果心里又对李熙带着不屑的情绪,李熙是搞不懂这些大人的心思,不是傲慢就是有病吧。
管家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的,他汗颜无比,忙将银子递给身后随从,似乎那是什么丢人的东西似的,可一点也不见之前傲慢的态度。
他低垂着头:“是是是,这回是奴才疏忽了,请县主息怒。”
李熙仍旧笑着:“我并未生气何来的息怒,既然无事,那诸位就请回吧。”
管家哪里敢继续待下去,连忙行了一礼就匆匆走了。
李熙见其他人未动,又转眼看向旁人,故作惊讶:“这几位大人是有什么要孝敬我的?”
剩下几人哪里敢送,暗暗把礼物中藏着的银票抓在身后,纷纷告辞,李熙当然不送,一瞬间那群乌合之众便清了个干净。
“你这般油盐不进。可让那些人恼火一段日子了。”沧白藏弯了弯眉,李熙就雨季落下的暴雨惊扰了那常年平静的湖水,这明康,今后会很热闹吧。
“这群人什么来头,你正巧与我讲讲,当然,别加你的小心思。”李熙挑起眉尾,戏谑地盯着沧白藏。
沧白藏当即举手投降,笑道:“当然。”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也从不怕李熙知道,他就是他,不论怎样,也都是他,他希望李熙能喜欢的也是原原本本的他。
李熙往府里走,沧白藏贴心地为她关上门,随后才跟上她的脚步,边跟边道:“礼部尚书林宇,此人精明市侩,唯利是图,擅长于收纳门生,看他们窝里斗,斗得越厉害越出众,他便越看重,此人有利可交,但不能深交,更不能信任。不过陛下倒很喜欢他,因为这种人最简单,也最愚蠢。”
“哦?那我得罪了他,那他岂不是会在陛下面前嚼舌根?”李熙问道。
沧白藏笑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明康发生的事情陛下都会知道,他不仅不会厌恶你,他会格外喜欢你。”
“你是说这里有陛下的耳目?哪里?”李熙警惕起来。
沧白藏负手跟在她身后,见她一瞬间警惕起来,忍俊不禁:“不必紧张,你说的耳目呀……远在天边近在……”他笑着把脸一扬便不说了,跟李熙卖了个小关子。
“是你呀。”李熙恍然大悟。
沧白藏就看着她,勾了勾唇,他眼中温润一片又参杂着由内向外散发的笑意:“谁叫我是沧白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