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邖还是没能问出易铭的计划。而且对方也没有询问两人识海相连是怎么回事,仿佛很自然地接受了发生的一切。这么想着,常邖就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易铭只是无奈笑笑:“可能我已经习惯走被安排好的路了。”
视线落在对方身后往来游走的黑雾上,常邖道:“那你介意吗?”
“这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易铭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很多事的发生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副调调,”常邖掰正他的肩膀,与其暗淡的眼眸对视:“不用想那么多,你若是介意,我就将此封住,不再进入你的识海,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意愿,你想怎样就怎样,与其他事情无关,所以,你介意吗?”
“我……”易铭怔然,嗫嚅半晌依旧没有给出选择。
常邖拉起他的手放在门边:“不用急,慢慢想,也没必要权衡利弊或者顾念我的想法,反正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全凭你来决定,你可以……”
尖锐的惊叫打断常邖的话,黑雾像是被什么惊动,四处逃窜。
易铭下意识捂住眼睛,挣脱开他的手。
“抱歉,我先走一步。”
“哎——”
常邖挥散面前的黑雾,想拉住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他只能看向自己还未收回的手。
丛林的深色褪去,被天边的淡色浸染,晨雾像被树根咬碎的云絮,在林间流淌成银白的河。若不是偶尔的几声鸟鸣,常邖以为自己还在易铭的识海里与那些雾气纠缠。
鱼仔传来的消息说易铭在休息,并没有什么异常。
果然,若是对方不想让他人知道,真的是一点尾巴都不会露出来。
常邖莫名烦躁起来,顺手扯下一片叶子,一点一点撕碎。
尽管相信邖包的为人,也知道自己的徒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常邖还是决定返回去看看。他不知道哪来的直觉,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即便自己不方便出手,怎么也要先把他那两个柔弱的徒弟摘出来。
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随着识海中裂痕的增多,他偶尔会被一些莫名的情绪影响决策,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出于身体习惯和情理去推断自己应该做出的反应。
常邖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变化,他无法再像一个看客一样以平静地心态对待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他眼前的,不是故事,而是经历。
他的道心或许早就动摇了。
跟随晨雾在林间穿行,不知过了多久,常邖隐约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交谈。
“……赵大哥为什么一直和你们一起啊?”武钰潇的声音传来。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家里的婚事催得紧,想出来躲躲,但一时不知该去哪,便与我们同行。”
“不愿接受家里安排的婚事?估计是有心上人了……哎,小棠,那一株不是。”
常邖停下脚步。
他看到远处正背着背篓的李锦歌几人,轻松惬意的模样着实不像是经历过命悬一线的后怕与警惕。
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对剑意的理解是不是出错了。
“哎?那是不是师……师弟!你看那!”
常邖与武钰潇对上视线。
“……”这小妮子眼真尖。
既然被发现,就没有再躲的必要。
常邖从树后现身。
对于自己半路折返,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几人糊弄过去,又从李锦歌口中得知几人清晨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罗亦归说,这片山头清晨会长出一种特殊的菌菇,必须在它们开伞之前用灵力封住,才能保存最好的药效。
“我们天还没亮就启程了,找了好久才有这么一株,”李锦歌从背篓中拿出药材给常邖看,“若不是找到这么一株,我都怀疑那罗宫主在忽悠人,不过也是,这东西这么难找,我们倒是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宿了。”
常邖环顾四周,揉了揉武钰潇和棠梨凑过来的脑袋,道:“就你们四个人吗?”
李锦歌以为他在问赵鸿,就道:“人家赵公子好歹是金泉山庄的少主,总不能让人家跟着我们一起来山沟沟里采蘑菇。”
常邖点头:“也是。”
他在武钰潇和棠梨身上留下的剑意依旧完整,说明他们并没有遇到危机情况。
所以,那道剑意究竟是哪来的,他不记得自己还在其他人身上留下过保命的——
等等!
他想起,常无念笔记上提过,龙傲天身上有自己给龙灵留下的三道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