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家家主一走,涧鹤城便挥手让涧离生站起,他沉声道:“这就是那个一直缠着你的女子?退出宗门后,还在外人面前给你泼脏水?”
涧离生了解他的脾气,没出声反驳,但这也改变不了涧鹤城眼里浮现出的寒意,他看向涧离生道:“去惩恶堂领罚后,做做样子自行出宗修行一段时间,顺便将那女子处理掉。”
涧离生抬头,涧鹤城跟他对视着,补充道:“我不想亲自派人来动这个手。”
“这人对你已经构成了威胁,谁知道她今后还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来。”
涧鹤城说一不二,看见他眼中的坚决和阴寒,涧离生知道他所言不假,在心中权衡一番后,低声称是。
“待你回宗时,我不希望看到此女还留有命在。”涧鹤城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把等待落下的屠刀。
……
萧瑟的秋风扫过光秃的树梢,空气中已经有了冬的味道,林近安呵出一口气,看着白雾飘起,随后逐渐消散在空中。
她搓了搓了手臂,觉出几分凉意,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有些单薄的衣衫,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空扁的荷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天马行空地想,她现在要是狠狠抽荷包几个嘴巴,它能不能鼓起来。
林近安一个人走在山间的林道内,清晨的薄雾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肩头,她将双手缩进衣袖,随后怼在胸前,看上去颇像个教书的大儒。
离开崇阳宗这么久以来,林近安头一次怀念起它来,在宗门里起码吃穿不愁,也不用风餐露宿,但这都只是想想罢了。
先不说她那差到没眼看的名声,就是那些个接连不断找上她麻烦的人也不是她能吃得消的,还整天只能待在山上,现在虽说过得苦点,但起码少了提心吊胆和束缚,一个人在外头走走停停不晓得有多逍遥。
一束阳光猝不及防打到她的面上,想起沐成发给她的那封措辞激烈的痛骂信,林近安心虚地想,顶多有点对不起她师父,她先斩后奏走得潇洒,沐成在后头几天没寻到她人,心陡然悬了起来。
但是骂归骂,沐成也知道凭着林近安在宗门中近乎孤立的处境,脱离宗门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他发给林近安一封言语不雅的信函,随之还有在尘世中行走必不可少的钱票和少部分修行相关的抄本。
林近安甚至都能想象到她师父臭着一张脸,尽心尽力地给她写下这些叮嘱,警告她小心徐家的那些疯狗,修行万万不可停断,若有不清楚的,可随时传信笺来问。
想到师父没有因为她退出宗门就从此跟她一刀两断,林近安心情颇好地弯起嘴角,幸觉她在这尘世里漂浮,还有浮木可暂得休靠。
晨曦渐明,驱散了清晨的凉意,林近安也快要走出林中,她举手遮在眼前,眯起眼看见了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墙。
她举步来到城墙前,脑中想起上一次入城时发生的不愉快的记忆,甩了甩脑袋。
她抬头打量,这处城墙并不高,可以算得上低矮,林近安甚至觉得她可以凭着她那些法器直接闯进去。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当个不引人注目的普通人,老老实实地跟在排队入城的人群后。很快,她就来到了站立在城墙门口的守卫之人面前。
那人挺身站立,器宇轩昂,浑身上下也不见什么兵器,林近安猜他估计跟她一样也是个修道之人。
林近安走到那人面前,听他问道:“来城中所为何事?”
林近安:“……”没事就不能进这城了吗?
林近安跟他对视两秒,实诚道:“饿了,进城找食。”
这话说得活像个流浪汉,颇为心酸。
但这是实话,这附近全是葱郁的树林,林近安确实许久不见人烟了,没有人哪来的食物,靠着林中的野果和溪水她已经强撑好几天了。
想到这里,林近安在心中对徐家破口大骂,要不是怕他们找上门来,她也不用尽往偏僻之地躲。
那人打量她几眼,没说什么,让开了身后的路。
林近安冲他一点头,客气地道了声多谢。
一进入城中,嘈杂的人声朝她涌来,声音明明不大,林近安却有些不适应地捂了捂耳朵,也是好久不见这么多人了。
时辰虽早,城中的早点铺子却已经先一步热闹起来,蒸屉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包子、糕点、馄饨等吃食杂七杂八的香味闯进林近安的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