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蹙眉看着身边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余江,继续转头做着邢庄上节课给他单独布置的竞赛题。
怎么最近一天到晚跟个睡神似的?
都快成特困生了吧?
“沈亦,邢庄叫你去他办公室,”刚从办公室回来的毛冲指了指门外,“他还说如果余江在教室里就也叫他一起过去,如果不在就不用找了。”
“好的。”沈亦站起身,欲言又止地看了一下余江的发顶,转头对毛冲坚定地说:“余江不在教室。”
毛冲:“……?”
毛冲反应两秒后嗯嗯应道:“啊好的好的,他不在。”
沈亦点点头,轻轻拉开椅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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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又有卷子要领么?”
这些天邢庄为了数学竞赛给沈亦布置了比人高的卷子,对此沈亦已经养成条件反射了。
邢庄没好气地说:“我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误解让你认为我只要叫你过来就是领卷子啊?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沈亦心说那并不是误解,我对你也没有信任。
邢庄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在沈亦无语的目光中把杯子慢悠悠地放下,才缓缓开口:“好了好了,说正经的,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么?”
“反正不是领卷子。”
邢庄:“……”
“我问过了,在班里余江玩得好的同学就只有你和李凌那固定几个,你和他天天在一起,应该挺了解他的。”
邢庄推了推眼镜:“最近余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知不知道原因在哪里?”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问过毛冲了。他说余江这个人有什么事情,如果不是特别困难都只会藏着掖着,他也看不出来哪里不对,李凌呢又说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下吧?或者有什么想法。”
“嗯。”沈亦点点头。
沈亦其实早就发现小朋友不太对劲了。
具体表现在:
在高一那会儿他随口冒出一句“累死了”“烦死了”等等这种丧气话的时候,小朋友总是会伸手捂住他的嘴,并且一脸认真且生气地对自己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注意避谶知道么?快呸呸呸!”
这时沈亦都会一边笑骂他迷信一边在余江的瞪视下配合着“呸呸呸”,然后满眼笑意地看着小朋友松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满意地靠回椅背上转着笔,还不忘转头警告自己不许再乱说话。
但是最近小朋友似乎忘记了自己很惜命。总是把“烦死了”“好想死”“让我去死”等等语句挂在嘴边。
沈亦表面上不作反应,心里却在暗暗疑惑:怎么最近小朋友怨气和戾气这么重?
沈亦也试图提醒他注意避谶,但余江只是把下巴抵在胳膊上,懒洋洋地回他一句:“算了,无所谓了,死就死吧……”
甚至在李凌之流抱怨“想跳楼了”的时候,余江还会附和一句:“带我一个,我们挑着教学楼的天台跳吧,牺牲自己给一中畜牲谋福利。”
……
在上课的时候,沈亦也发现余江多了一些微不可见的小动作。
比如喜欢用小夹子夹着自己的指尖,喜欢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指腹和手心,喜欢用笔盖用力戳着自己的手……
沈亦每次看到他这样,就会轻轻皱起眉,用笔敲余江的手示意他停下,发愣的余江才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似的,把“凶器”扔在一边,集中精力听课。
但好像听不了多久,就又会软软地摊下去,又用手指捏起笔的末端,用另一端一下一下地抽着自己的手。
沈亦在余江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机偷偷地查了一下:忽然间恋痛是怎么回事?
百度回答他:可能是压力太大,长时间的负面情绪从而出现心理障碍,如果不及时干预可能会发展为自虐。
沈亦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握草。
“沈亦?”邢庄第三次喊沈亦的名字,他也不知道面前的男生怎么突然间愣住了。
“啊……”沈亦回过神,向邢庄如实地说出来了自己最近的发现。
“就是这些了,余江是一个特别要强,有些完美主义,心态不好的人。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他可能有些厌学了。”沈亦说完后抿着嘴看着邢庄,他倒是害怕面前这位中年男子教师会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们学生能有什么压力,压力再大能有我们大么?你们真应该去看看凌晨两点的菜市场……”
……
那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