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國永憶起耳聞到的所有消息,拼拼湊湊問道:「大典太看到我似乎殺氣十足,是不是也是如此?」
正因為大太刀和他五官神韻雷同,所以在看見鶴丸時,大典太才會壓抑不住那股氣憤,對他如此兇狠,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想聽聽旁人的看法,他人的感受與自身感覺略有不同,況且,鶴丸國永除了在穿梭歷史的期間,從旁觀角度觀看過大太刀的刀生,除此之外,他還沒有親自碰上在原時空的謎月,更別說是面對面與對方交流互動了。
究竟是像在哪?是兩人的神韻像?氣場像?還是性格方面像?
正巧,山姥切國廣和骨喰藤四郎皆有參與之前的出陣,都親眼目睹過這把刀,鶴丸問他們肯定能得到詳細清楚的回答吧?
「在你們眼中……真得有這麼像?」
甚至還聽說三日月宗近一度不還手的原因,是因為大太刀神似鶴丸國永。
面對提問,隊長與骨喰同時陷入沉默,雙方互看一眼,神情猶疑不定。
「你們……。」這反應讓鶴丸國永十分傷腦筋,就好像自己前一刻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過了一會,兩人似乎透過眼神交流達到某種共識,由山姥切國廣率先啟口道:「你們的確很相似……。」
在審神者向本丸所有人吐露實情下,事到如今,好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山姥切國廣形容起記憶中大太刀的模樣,如果問題只是針對外觀上,那答案肯定是像的。
「不僅外貌和髮色,你『不說話』時的神韻、氣場簡直和對方如出一轍。」
「什麼意思啦!?」鶴丸國永哭笑不得道:「還特別強調不說話的時候。」
畢竟鶴丸國永的話多、戲多、胡鬧多,本丸的歡笑聲有一部分是來自於他。
「確實,山姥切說的挺實際的。」骨喰藤四郎默默認同道:「不可否認你在戲弄他人這部分,真的是你獨一無二、無人可取代的特質。」
鶴丸難以置信,朝天哀號道:「連骨喰也這麼說!?」
究竟自己平時是有多吵多鬧,才會被兩位夥伴一致認同這個說法。
骨喰藤四郎抬頭注視青天白雲,那豔陽的方位逐漸西下,大概再晚些時刻,藍天將被橘紅色彩淹沒,直至深藍靛青佈滿天下,夜晚即將來臨。想到這他忽然道:「不過有哪裡不一樣……。」
鶴丸歪頭問道:「哪裡不同?」
「你有雙金色眼瞳,而那把大太刀卻不是……。」骨喰若有所思,朝鶴丸瞧了眼、緩些說道:「他反而和三日月的瞳色更加神似。」
在深邃的靛青雙目中藏著迷濛月色,讓人看不透的雙眼中潛藏數不清的秘密,山姥切國廣補充著:「還有他那銀髮末段的髮尾所呈現的正是藏青色,這倒像是映照了三日月的顏色。」
「聽說那場戰鬥打得夠嗆了,你們還真是觀察入微啊!」鶴丸國永輕點著頭,佩服不已道:「激戰之餘還有時間注意到細微之處,不得不說還真厲害呀!」
畢竟那次任務中,山姥切國廣與那把刀的近戰時間,相較於其他人還長。被他人誇耀也讓山姥切國廣略為低頭,相當自我要求,沒有自滿道:「要是不察覺這些,就枉費身為隊長一職。」
「恩!」鶴丸國永認同,給予滿滿的情緒價值道:「真不愧是我們隊長大人!」
「……。」
不知何時,鶴丸國永成為三人間的焦點中心,左手邊是山姥切國廣,右手處是骨喰藤四郎,他們利用空檔時間圍繞同一個話題打轉。
鶴丸國永與大太刀就像是晝夜一樣兩極,日月般的存在。前者有雙金色眼瞳如同白晝閃爍的陽光,顯示出平時朝氣十足的模樣。相較於後者如幕夜昏暗的藏青,迷濛色彩中掩蓋住其光輝,神秘感全在其身上顯現出來。
形同是黑與白的對比,卻又帶有神似的氣息,原因正是出自於同一人手中,同刀派的兄弟。
只是這樣的他們卻各自染上獨有的氣質與特色,這又是為什麼?
這如同反映著造刀者「不同時期」的色彩,也是人類在短暫的人生中千變萬化的轉變。
短暫陷入沉思,鶴丸國永正思索要如何將心中這份感受轉述成為文字,半晌才說道:「那把大太刀是五条國永投注全心全意下,為了仿製三日月所誕生的刀劍,付喪神明本身就染上神似三日月的色彩也不奇怪。」
先是針對大太刀神似三日月做了這番解讀,也是他自己的理解與認知。這把刀之所以混雜了三日月宗近的影子,也是因為受到的鍛造者一心一意影響下所造出的產物。
「或許是太執著…….。」回想起審神者提及過這把刀的遭遇,山姥切國廣嘆息說道:「人類真的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期盼著自己能達到心目中的境界,這種下意識投注在一件事情上的五条國永,這份熱誠及堅持讓人敬佩,卻也同時替身為刀劍的謎月感到惋惜。」
話中說到的「惋惜」是指謎月身為刀劍卻不被五条國永認同,一度被否定之下最終銷毀於世的事。在得知這一段歷史下,真相也讓山姥切國廣難以接受,受到不少衝擊。即使事情是發生在改變歷史前的往事,卻依舊讓躁動不已的內心難以平復。
由於山姥切國廣是當著鶴丸國永的面前說出想法,也為了不冒犯到鍛造者五条國永,僅僅點到為止,沒把話說的太尖酸刻薄。
沒想到鶴丸國永對於此事持有不同看法,他說出勁爆的話語道:「在我看來,五条國永其實很『重視』手中這把大太刀……。」
「你說重視!?」
話語到此,就看見山姥切國廣和骨喰藤四郎紛紛投以不解神情,這也讓鶴丸國永不得不好好說明,獨自回溯歷史的期間,透過這雙眼睛看透了多少人心。
「或許用『重視』來說會感覺不適當。」鶴丸國永自嘲的口吻說著:「畢竟,如果真的在乎一把刀劍,就不該輕易摧毀,但是,這或許就是人類會產生的矛盾……。」
「『完美與失敗』看似是相距甚遠的『成與敗』,然而,這個認知是人賦予給物器的價值,是好是壞的差別有時只差在人們的一念之間就妄下定論。」鶴丸繼續說下去,沉重的口吻說道:「正因為國永重視著手中這把大太刀,才會鍥而不捨在這把刀身上追求完美極致,才會一次次的將其打磨至心目中渴望變成的模樣。」
尋找心之所向,似乎是人類短暫生命中在找尋的目標。
「只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五条國永不放棄在這把刀上頭找到『三日月』的影子,卻不知手中的刀劍早已染上了自己獨有的色彩。」
要親口向他人陳述這段話,多少有些難以啟齒,鶴丸國永並非要批判何謂對與錯,只是道出事實。
「好壞差異有時就在剎那間,心念一轉,或許就能讓一把刀劍成為頂尖上游中受人賞賜的聖物,相反之,下場就是跌入深淵的谷底,永不見天日、不被世間流傳。」
要是當年,年輕氣盛的五条國永能更肯定自己獨有的特色,能接受這獨一無二的美,將其嶄露給其他人鑑賞,那或許謎月最初的刀生就不只僅於平安時代的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