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
他会努力坚持下去,等那片温暖的月光照亮回家的路。
【光阴长河4】
待素还真将所有事情导向正轨,三人前往圣月坛准备回到未来。
“你们怎么也来了。”看到老狗与绮罗生一同前来,素还真有些讶异。
“来送你们。”
“等下阿澈会抹去与我们有关的记忆,实在不必如此。”
过去的绮罗生打断了自己,“是我们的心意。很感谢你们此时的出现,哪怕这份感动会在过后被遗忘,但只要存在,总有一日还会想起来的。”
失去记忆并非是一件可怕的事,只要感情曾经存在,就一定还会再找回来。
最光阴将怀表放在太极鲲鹏中央,待月上中天那一刻到来之际,月澈的身影逐渐通过月光凝聚而出现。
此刻因她仍是时计虚影,身上的神主长袍呈现玄紫之色,由七彩丝线织成的图腾如神话中振翅欲飞的天命玄鸟,承载着苍生重任,为世间来带安宁与福祉。
“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还是很虚弱。需要我们帮忙吗?”黑发与黑衣反衬的她越发苍白,素还真掐手算了算满月之时,“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可以再歇一会?”
“没关系,在时计里呆的太久,想出来透透气了。”
月澈经历过大彻大悟,活的通透豁达,双眼亦如清泉般明净清澈,却唯独少了廉庄那份灵动。老狗很难想象她们是同一个人。
“我还是喜欢这样戴着狗头的你。”她忽然伸出手,像当年一样摸着那顶在外人看来很滑稽可笑的狗头帽子,“很帅气,很有安全感。”
好吧,他收回方才的想法,她是廉庄。
“我曾经很伤心。因为不再戴狗头帽的你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就像是在告诉我,我喜欢的老狗已经不见了,我们缘分已尽。”
“那为什么你还要选择留下来?”绮罗生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怀念,但并不觉得她混淆了老狗和最光阴。
“他只是做回了他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她转而看向绮罗生,指着自己的心口,“就好像廉庄在这里,九千胜在这里。”又指向了绮罗生的胸口。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我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如果我没有办法像喜欢老狗那样喜欢他,当年属于神的灵魂就会彻底吞没我,但是...最后的胜利者是我。”她拥抱了过去的绮罗生,“不过我想我会赢的理由并不完全是他,也因为你,因为每一个对我很好的人。谢谢你们爱我。”
因为被爱,让她生出强大的意志要做回自己。
也因为爱,她想保护每一个爱她的人。
自此,她不再是神殿里冰冷无情的月神,她是月澈。
绮罗生颤抖着回应了月澈的拥抱,因为在那个拥抱里,有对他的眷恋和爱意。
不是旖旎缱绻的风月之情,而是一片光风霁月的情谊,只因为他是绮罗生。
世人皆道绮罗生就是九千胜,但绮罗生并非是完整的九千胜。他不计较这些事,却并不喜欢这些人将他当做九千胜,或在他身上寻找九千胜的影子,将他框死在九千胜的人生中。
“你要好好保重,不要被老狗欺负。”
“如果...他欺负我,你会帮我报仇吗?”
“那要等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可能会久到沧海桑田。”
“我会等的,多久我都会等你。”
请你,一定要来。
“你们两个这样,让我情何以堪?”老狗不爽的扶了扶狗头帽,“我是什么拆散你们的坏人吗?”
“哪有。”月澈最后一次摸上这顶狗头帽,心中百转千回,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再见了,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北狗。
感谢你出现在廉庄的生命中,在她每一个需要你的时刻,像英雄一样出现。
他们都说她是对狗头帽下的脸一见钟情,却不知道她一直活得清醒,只是装作糊涂。
不过也有可能喝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醉酒。
她分得清,也分不清,最后只能在这片泥沼中不断沦陷。
连她自己都不是曾经那个人,又如何能要求旁人黑白分明。
【光阴长河5】
只要活着,就会遗憾。
虽有遗憾,也要学着放下与珍惜,因为时间无法回头,过去只能是既定的事实。
前途有春山,何必回头看。
得到过那段最好的时光,就已足够幸运,又何必在乎是否能天长地久的拥有。
这太奢侈了。
将象征神权的太极天机杖高高举起,此刻她凌驾于万物法则之上,带领众生归于原位。
那面映照尘世真实模样的太极天机镜在月光下从水镜化作光镜,折射出万丈月华,笼罩了几人。
老狗在那道光芒中依稀看到她回了头。
那双漂亮至极的双眼对他说了,再见。
“你刚才回头了。”
月澈握紧他的手,“光阴易得,故人难见。当然要多看几眼。”
那你爱的,到底是最光阴,还是老狗?
可惜这个答案,他听不到了。
“哈?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等第十颗月相亮起时,月澈终于恢复了人形,能够偶尔出来喝喝茶、放放风。
“我最喜欢你的脸啊,那当然是脸在江山在。”
最光阴现在无比讨厌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丑脸:)
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只能靠脸吃饭。
月澈欢乐的甩了甩脚,什么都没解释。
看起来这条狗也没怎么变嘛。
时至今日,她依然会为之心动不已。
【番外】
月澈跳下天愿台后伤的极重,为了汲取力量,每日都在睡梦度过。
“你别生气了...”
好不容易醒来一会就感受到身边之人脸色极差,她容易吗?
怀羲没搭理她。
“好怀羲,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怀羲看着她满身伤痕无法动弹,双眼也暂时盲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琅玕树保着你,你有几条命从天愿台上跳下去?开天辟地至今,从未有任何生灵能登上天愿台,更别提从九重天上跳下来。你倒好,把我支开,一个人跑去那里求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是我成功了啊。”
“是啊!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跳,别说我要被你吓死,神域都为之震动,真了不起!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
“不了不了。”月澈认命的开始装虚弱,“不说这个了,我困了。”
“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
“你舍不得的。”她嘟囔了一句,随后又陷入沉睡,借月光修复起重伤的身躯。
幸好月神殿不属于苦境,她能在这里先养好伤再说。
“你怎么又来了。”她家是什么打卡点吗?君沧澜日日都要来一趟,也不嫌麻烦。
“来看看传奇啊。”他拿起床头的花瓶,将手中鲜花替换了昨日那束,然后坐在月澈对面,“你现在可是彻底出名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不,这次大多是敬佩你的。”见她因为双眼暂盲,行动多有不便,君沧澜将人扶起,靠在垫子上方便与他说话,“天愿台啊,多少神族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年纪最小的你爬了上去,还成功让天地许你一诺。”
“是你们太胆小了吧...”
谁知君沧澜摇了摇头,“神族生来傲慢,自恃高贵,要我们卸去所有力量,以血肉之躯赤足爬上九重天阙就已足够劝退绝大部分神族了。更何况登天之路,险阻重重,最后还要跳下天愿台,以命证心,像我们这种自私自利的神,哪里还会去做这样的事。恐怕天道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摆设的天愿台,竟然真的会有生灵能够登顶,还能跳下去之后保住一条小命吧。”
这么一听,她真了不起。
“还是为了他们?”
“那倒不是。”
“竟然不是吗?”
“我是这种恋爱脑吗...”
“不好说。”
月澈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虽然我福薄,但是命好像还不错。苦境那些人对我都挺好的。”
以诚相待,她自然也值得他人以心相交。
君沧澜沉默了半响后才继续缓缓说道:“去了也好,神域这地方着实无聊,我也不打算久居了。”
“哦?你要去哪里?”
“天地广袤,如今封印已经修复完成,我自然不必再死守一处,去其他世界游历一番吧。”
“挺好的。”
月澈不再多言,面色也带上几分疲倦。
“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明日再来。”
“他日日都来,真的没事吗?”
月澈因为失去神力落于雪山之中出现了雪盲,什么都看不到,但怀羲看得分明,床头的鲜花今日换做了纯白香豌豆。
它的花语是…你要记得我。
“管他的。反正过几日他就要去各方游历了。”
月澈坚信君沧澜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愧疚才对她这么好,怀羲却觉得他从未分清青霭与月澈。
他爱的是风骨,并非皮囊。
就好像他也是飞鸟,追逐着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月光。
罢了,她就当不知道吧。当事人自己也不曾挑明那晦涩的弦外之音,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月澈这次养伤非常漫长,久到过了几十个春秋,她还是很孱弱,比普通人的身体还要虚弱太多。
就比如明明是至阴之体,此时却只能披着厚重的毛氅坐在殿内看雪,因为那些室外风雪只消片刻就能要她的命。
怀羲进门的时候,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那一头已经恢复华光的长发与清透到几近透明的肌肤衬的她如冰雪一般清澈透亮。
琉璃身,明月魄。
她本就是月亮,借月华来人世走一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