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赶来了…
颤抖的手摸上碑中刻痕,一笔一画描摹出那个深藏在心的名字。
廉、庄。
他靠在她的坟茔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只觉万般滋味堵在一处,难以纾解。
呕不出,咽不下,它像一把钝刀不断凌迟着他,搅的连灵魂都不得安生。
枉他自诩天下无敌,能够保护世界,却保护不了一个小小的廉庄。
这样的无敌…算什么啊…
学堂的孩子们来祭拜时,见墓边靠着一个戴狗头的男人,纷纷不敢靠近。
北狗认出那是廉庄班上的学生,压着嗓子询问她的死因。
孩子们互相推搡,最后还是身为班长的小铭鼓起勇气说出了来龙去脉。
早前此地被时疫肆虐,起初廉庄只是轻症,吃了药便逐渐好转。但她在医馆帮忙照顾病患时不幸复染,最终一病不起…
“这个傻子…还说什么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耳边还回荡着去年她在观音庙前对说自己的话,此刻却已天人永隔。
“好了,你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北狗握住她的手,认真问道:“你真的不跟我回时间城吗?”
“不去不去不去,你怎么每年都问啊。”
时间城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可以停留的地方,这点廉庄很明白。
她也不愿给任何人平添麻烦。
何况一年一次的相见,她已经很知足了,只是不知道还能再见几年…
自己终究会老去,北狗却永远年轻。
生命的不对等性,真残忍啊。
见她执意如此,北狗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将手中玫瑰簪在她的发间,千叮咛万嘱咐若是遇到麻烦就赶紧来时间城找他。
“别废话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上路吧。”
“廉庄,我会想你的。”
每次离别拥抱之际,心中总是不忍又不舍。纵然怀中的廉庄能够知足常乐,可他却犹嫌不足,恨不得将她敲晕打包带走。
但这样不行,她会生气。
胸中的千言万语,终究也只化作一眼万年,等待下一次的相见。
言犹在耳,北狗垂着头提起手中长刀,眼神锐利到像是要将墓碑上的名字刻入心间。
他要去做一件事。
这一次,他不能再等了。
来到与梦境中相差无几的往生河岸,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即将要渡河去往彼岸的红衣少女。
“廉庄!”
少女蓦然回头,眼神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北狗一把将她从队列中带离,“跟我走。”
“阁下,这里皆是要去往彼岸轮回的魂魄,你莫要阻碍她的命运啊。”
“其他人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她。”
语毕便直接将她一把抱起,离开了中阴界。
城主不疾不徐的喝着茶,丝毫不听眼前的狗儿子在说什么。
“城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没有。”
“我说,”他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要留下廉庄!”
“那你自己想办法留啊。”
北狗一时气结,只好自顾自的来到时间树下,将那颗在她家找到的种子种在树边,每日精心照料,期盼它能早日发芽开花。
“人家说种豆得豆,你这是在干嘛?”饮岁见他跑的如此殷勤,忍不住出言讽刺,“难道玫瑰花种子还能种出个大活人不成?”
“种老婆。”
短短三个字差点让饮岁掀翻了自己的大宽檐帽。
“你来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她这一世功德不少,下一世将会是大富大贵之命,你干嘛阻碍她去享福啊。”
“下一世是下一世,我只要这一世的廉庄。”
先前那场梦是如此真实,就像警告一般,他绝不能让这一切成真。
“你还真是固执。”
算了,反正最后头疼的是城主,关他饮岁什么事,干脆甩手不管。
由于廉庄的魂魄寄生于玫瑰种子中,使得这颗种子生长极为缓慢,但在北狗的不懈努力下终究是在时间城生了根,发了芽。
他相信有朝一日她会将这里当作归宿的。
自己种自己的老婆,合情;
一年一次之约太过遥远,他无法容忍这样的变数再度出现,所以把她挖到自己身边朝夕相见,合理。
合情又合理,活该他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