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去时,瞥见他眼下越发严重的青黑之色,她忍不住问道:
“老师,您如此殚精竭虑的付出一切,未来真的会如您所愿吗?”
百叶窗缝隙中渗入的丝丝微光打在香六牙身上,勾出一道幽深的轮廓。明明是坐在黑暗中的人,周身却散发着雪亮的光。
“雪鹭,若无人当这柄利刃,国家便无未来可言;可若是能破开一道裂缝,让邪恶与不公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六牙所做一切便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相信,自六牙这点星星之火而始,会有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继承此番意志,直至燎原。我们一定会让所有人生活在没有战乱与罪恶的土地上。”
那双仁慈谦和的眼似乎看到了理想中的桃花源,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
没有战乱与罪恶的世界吗?
“那雪鹭希望能与老师一同见证这一刻的到来。”西窗月深吸一口气,露出一抹笑意,“雪鹭…会一直陪着您的。”
香六牙没有回应,只是暗中收紧了握笔的手。
【Blooming】
案件爆发后,香六牙果然成了众矢之的,要不是局长暗中派人保护,或许他早已命丧黄泉。
“这是什么?”
“机票。”饮岁秘书长将信封推的更近了一些,“局长希望您能立刻离开。”
“六牙还不能走。”
“虽然这里是拘留所,但您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公安系统并非铁桶。若您继续留在这里,哪一日被仇家暗杀,死在狱中,我们会有口难言。”饮岁顿了一下,拉低自己的警帽,“何况背后的大鱼尚未伏法,您难道不想亲眼目睹大厦倾颓吗?”
“局长已经想到办法了?”香六牙语气隐含期待。
“这我不敢多说,但局长为挖去这些毒瘤已筹谋许久,请您相信他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那六牙便谢过局长好意。”
“愿您一路平安。”
饮岁对这位逆行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所以,我出车祸那日,最光阴送的人是六牙老师?!”廉庄捂住心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样的巧合,充满了宿命的色彩。仿佛命运早已在暗中铺设好了契机,只等相遇那一刻的到来。
“这样算来,我与六牙都是你的恩人。”西窗月递给她一杯热水,“故事讲完了,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为什么要复出?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廉庄接过热水,将自己近日的遭遇全都告诉了西窗月。
“你是说,你们现在签在韶无非手里,而他最近正被自己的父亲打压?”
惊讶的人换成了西窗月。
没想到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僵局中,破阵之法竟用这样的方式被送了过来。
“是的。他父亲不知为何定要毁掉无非大哥的事业,资金链都快断裂了。虽然复出不是我的本意,但却是目前唯一能帮助他的方法。至于身体方面,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若论资金能够快速回拢的产业,文娱板块的确是个好选择。
西窗月得到此等消息,心情大好,突然转而开始逗自家学生,“既然你已经思虑周全,也下定了决心,那我没什么好再劝你的。只是没想到,我的宝贝学生摇身一变又要当回大歌星了。”
“教授!!!你取笑我!”
Queenswood跨年晚会主办方故意在宣发时买了个关子,引得众人对他们守口如瓶的“神秘嘉宾”议论纷纷。
有人猜是已经退隐的老牌歌星,有人认为是最近当红的歌坛新秀,总之就是无人押宝骷髅玫瑰。
毕竟Rosina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
所以当全场陷入黑暗,一道白光投出二人剪影时,观众们都渐渐屏住呼吸,生怕错过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深夜的海港区万籁俱寂,空灵如宗教圣乐般的神秘吟唱是世间唯一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多的烟花将黑夜肆意颠倒为白昼,她们的模样也逐渐清晰。
熟悉的摇滚音乐如惊雷般乍然响起,人群中开始不断爆发尖叫声,呼喊声,甚至还有哭泣声。
同步转播的网络平台也被瞬间引爆。
那年她们横空出世,一如今日强势复出。
“Rhythm果然是Rosina写的歌!这种独一无二的风格还是要她们演唱才对味!”
“呜…多少年了…我居然能听到现场版的Limerence,妈妈我又可以了!”
“Bonnie的嗓音还是这么有感染力,她的烟嗓Rap太好听了!”
“Rosina身体好像还没恢复好,很明显有些气短啊。”
“别挑剔了,那场车祸差点要了她的命,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其实在唱Rhythm时,腰腿已经隐约传来痛感,但廉庄硬是咬牙扛着,只有台下的最光阴注意到她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擦手。
火热跳动的心骤然冷静,他立刻放下手中相机想去后台接她。可周围观众实在太过兴奋,全都站在原地应援跟唱,这让本就狭小的空间变得越发水泄不通,他尝试了几次都是无果,只好暂时作罢。
舞台上,酒红绸缎搭配黑色皮衣的穿搭帅气又不失优雅,举手投足间不见生硬拘束,随便一个互动就能将气氛推入高潮,好像她们从未退圈,还是那个当红乐队。
他的星星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如此闪耀。
等三首歌唱完,瞳朦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追星的岁月。就在她擦鼻子时,突然想起得去看看廉庄,连忙抓起座位上的包就要挤出人群。
“你拿错了,那是我的相机包。”
“哦哦哦,对不起!”她连忙将包还给对方,却突然发现这个人很是眼熟,“你?你是!”
看到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最光阴有些不爽的皱起长眉。
见观众还沉浸在骷髅玫瑰复出的兴奋中,瞳朦赶紧拽住他的袖子离开内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最光阴无语的反问,“你认识我?”
“你是小庄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最光阴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咯噔”了一下。
“啊,也不对。她说跟你分手了,应该是前男友。”
啧,都是三个字,但“前男友”听起来就是特别扫兴,太难听了。
“不过都一样啦!没区别。”
“什么叫没区别?”
瞳朦卖舍友卖的毫不犹豫,“她的手机壁纸一直是你们的合照,卡包里还夹着很多大头贴呢。”
最光阴当然知道廉庄很喜欢自己,而且是溢于言表,无法隐藏的喜欢。她会像小猫一样用余光偷看自己,被发现了还嘴硬,一定要捏住脸狠狠逼问,才肯哼哼唧唧的承认。
“是啊是啊,都怪我太好看了,好看到有些人恨不得眼珠子都粘我这张脸上。”
那…那他就是很帅嘛…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她就被帅到害羞了。
最光阴见她像鸵鸟一样缩着脑袋,耳根也烧的滚烫,突然惊觉,“难道你对我是见色起意?”
吸引她的只有脸吗?!
廉庄立刻气急败坏的反驳,“我哪有这么肤浅!”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口无遮拦。
休息室内,恶骨正在给廉庄贴膏药,一边贴一边数落。
“我现在腰也疼,腿也疼,再这样下去,头也要疼了。”
“疼死你算了!”话是这么说,但贴膏药的动作还是十分轻柔,“都贴好了,要是明天还疼,我就送你去医院坐牢!”
“我会打电话给院长让他准备好vip病房的。”瞳朦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绑也要把你绑了去。”
“我…”廉庄刚想说话,出现在瞳朦背后的那个身影让一切就此戛然而止。
恶骨没想到他居然会在现场,先是震惊,再是怀疑,最后决定看好戏。
“上道点。”瞳朦扯住她的衣角,“保姆车在外面等着了。”
“我们也走。”最光阴直接越过幽明瞳朦,抱起廉庄就走。
“他这?”恶骨有些云里雾里的看向瞳朦。
“恶骨,男人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可怕吗?”
“是死丫头找了个可怕的对象。”她背好背包,勾住瞳朦的肩,“那这算是破镜重圆吗?”
“不,这叫再续前缘,因为他们的感情没裂过。”瞳朦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化身恋爱导师,“我这话是不是很精辟?”
“确实。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值得表扬。”
“你!”瞳朦用手肘顶了她一记,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真是的!是她不想谈吗!分明是…被拒绝了啊…
手环在他脖子两边,廉庄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后少唱摇滚。”
“就唱。”
“我看你抒情歌写得也挺好。”
“我就喜欢摇滚。”
“非要把腿蹦断了才老实?”
她抓住他垂落的高马尾,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交换生。”
“不是去公安部了么?怎么会跑来这里…”
“我申请了定向培训名额。前两年在国内,最后一年交换到Q大。”他怕晃着她,一直没敢走得太快,见她问完问题又开始低头不语,直接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我?你舍友说你没换过壁纸。”
被抓住的那缕头发突然扯到头皮,疼的他发出一声闷哼。
幽明瞳朦!!!她干嘛什么都往外说啊!!!
“看来我还是你男朋友,你得继续归我管。”
“不是!瞳朦她乱讲的!”
“那你现在掏出手机让我看看。”
廉庄像泄了气的皮球,丧丧的说道,“不给,你是我什么人啊,就这样给你看我手机。”
见停车场就在眼前,最光阴停下脚步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当年你向我提分手的时候,我只说让你冷静一下。”
意思是说,他没答应,那就是没分手。
“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他低头瞟了她一眼,突然放缓声音,“我们已经分开快四年了…”
年年复年年,人生又能有多少个青春年少的四年?
“你敢说Rhythm里的歌词不是写给我的吗?”
他轻轻哼唱起高潮部分的歌词:
喜欢深入骨髓的时候,
连心跳都会产生他的专属节奏,
He made my heart beat like rock n’ roll。
“别以为用笔名我就看不出来这是你写的。”
“你能不能笨一点啊…”她埋在他颈边闷声叹气,“你这么聪明,显得我做什么都很蠢。”
“家里有我一个聪明人就够了。”
最光阴心情大好,三步并作两步带她坐上了保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