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爻利索地跳下了船,贺光没有多说,也跟着跳下了船。
他们兄弟俩的水性是从小练出来的,这条船上,除了曾渤,就属他们两人水性最好了。曾渤也不遑多让,贺光跳水时,他也跟了下去。
冰凉的河水漫过他们的小腿。三个男人牵着缆绳拉船上岸,稳住了头船后,贺爻伸手搀扶赵瑛,给她脚下垫上石头,让她走得平稳干爽,一点水都没有沾鞋。
这个从来没人踏足过的地方,是水匪们固若金汤的家园,从来只有他们掠夺平民,这次他们迎来了第一个掠夺者。
“好静。”贺光皱眉道。
这里的安静令他的内心很不安。这些年他跟水匪不止打了一次交道,他知道那些男人的心狠手辣,他们几个人现在无异于鸟入樊笼,自投罗网。即使那些老兵手里拿的都是青铜武器,但是这样的几个人怎么和狠厉的水匪对抗?
“明明叫阿鹏点了一支精兵,为什么不带上他们?”嘴上是责备的意思,但在行动上贺光还是站在了最前面,他的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石斧,一双眼死死盯着夜色中的角落,摆出防御的姿态。
赵瑛说:“叫他们一起来就是做个样子,我根本没想用那些人。”
“为什么?”贺光问。
“养在那种老色鬼手下的酒囊饭袋,不堪大用。”赵瑛带着些不屑,“叫上他们一起,是要让沿岸的所有部族都知道,是盘龙城城主亲自出兵,替他们除掉了为祸多年的敌人。看在盘龙城对他们曾有恩惠的份上,你以后行事就便宜许多。”
贺光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他听见赵瑛接着说:“我说过的,我杀了那老头子你就是城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将来的路好走些。”
她的手也在这一刻搭在了贺光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她是什么意思,竟还是为了他?
贺光不知道自己心里突然生出来的那种情绪是不是欣喜。
但是此刻性命随时不保,危机之下,欣喜不能在他心里存在多久。这股喜悦和悸动马上就被焦虑和恐慌所代替。
赵瑛能看出贺光现在的紧张,但她视若无睹,旁边的贺尧脸色发白,从小腿以下的裤管沾了江水贴在腿上,冷得他的牙齿都在打战。
她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温热,他的手指冰凉。
“不用担心,庄涂带的人都是上战场杀过几十人的老兵,哪怕有几个落网之鱼的水匪,对付他们不在话下。”她对贺爻说。
“你什么意思?”贺光回头问话,看见了赵瑛牵着贺尧的手,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
“让你等着给水匪收尸的意思。”赵瑛说。
水匪们住在这座沿江的寨子里,岸上建着竹木结构的平房,江水冲上河岸,水花拍打着江堤仿佛母亲在轻哼着摇篮曲。这个时候,寨子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壮硕瘦弱,无一不是四仰八叉地躺到在地,有的在发梦魇一般喃喃自语,有的陷入了睡眠一般蜷缩着身体。
贺光走进木屋时,都不敢信任自己的眼睛。
“贺光,你自己去找邝重的副手吧。”赵瑛递给他一把青铜匕首:“他的命,我送到你手里了。”
贺光手握拳头,捏紧了匕首的手柄。他知道不论有多少话想说,现在都不是好时机,当务之急是杀掉副手,把这一批水匪的主心骨给折了。
他眼神一沉,握紧匕首走开了。
赵瑛又说:“赵真,庄涂,把这些小喽啰全都捆起来!”
后边船上的渔民随后全都上岸来,他们走一段路就能发现几个倒地的水匪,简直不可思议,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出发前赵瑛让他们多带上一些麻草绳。
赵瑛蹲下来,用她的青铜簪子一个一个挑断这些人的手筋脚筋。
贺光一间一间屋子地找,他满心都是他要找的那个男人,那个阴戾狠绝的男人,他是他仅存的最大的敌人,只要杀了他,这条水上捷径就畅通无阻,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了!
最后上岸的是盘龙城的士兵。这些男人震惊于他们新的城主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好像什么都没干,不知不觉就放到了一百多个精壮的悍匪。
曾渤在阿鹏的背后猛地拍了一巴掌,给这个新上任的侍卫队长吓得一激灵。
“干、你干嘛!”阿鹏回头看到是城里的渔民,马上提高了声音:“老子打死你个畜牲,敢装神弄鬼吓老子!”
他手里的长矛刚提起,赵瑛出言喊他:“阿鹏,过来。”
他连忙收起阵势跑到赵瑛身边赔笑:“城主有何吩咐?”
“你带着你的人,在这里听曾渤的指令做事。”赵瑛说。
侍卫队长有点糊涂:“曾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