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你他妈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尘封已久的罪孽棺椁终于被暴露在世人眼中。
那一刹那,比先前还要浓郁几百甚至几千倍的血腥味宛如一场暴雨般浇在每个人身上,灌进他们的咽喉与鼻腔中。
紧随在气味之后的是真正浓稠到凝固的暗色血浆从铁处女的内部奔涌而出,十七当机立断抛出防护屏障,将黑血隔绝在屏障之外。
那些黑色血液一接触到屏障,就仿佛是千年寒冰遇上了烈火,化作一股股烟气遮盖住视野。
但在黑血蒸发的瞬间,一股尸体腐烂般的味道也随之解放了出来。
这下连信衍都受不了,他眼前一黑,像是看到成千上万个丧尸晃荡着他们快从眼眶中掉下来的、淌着黄水的眼球,摇摆着身上长满了蛆虫的烂肉,向着自己一步步靠近,还呼出了一口酸臭的口气。
他顿时脚一软,伏在地面上干呕得涕泪横流。
“我艹...呕...”这还是信衍第一次听到唐棠在说脏话。
正当众人即将尸横遍野,丧失意识时,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这一片恶气。
这是谁的道具,还是异能?
信衍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思考,但这应该不是道具,是异能。
他瞬间想起。试炼一开始望着楼下花瓣时突然刮来的那一阵微风。
一定是江祺然!
信衍勉强睁开被毒烟熏得有些发痛的眼球,隐约看到状似江祺然的影子,一狠心撞了过去。
他的手切实地按在对方的腰间,一股热流从手心钻了进来。
他心中一喜,成了!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信衍就被狂风一下吹了上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天花板上。
完了!
他在半空中停了一瞬,随即迅速下落!
然而他还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却被一个人接在怀中。
“没事了。”那人声音温和,熟悉而又带着隐秘的亲昵。
信衍睁开眼睛,看到十七略带关心与责备的眼神,“小心些,这里可不是游乐场,没必要冒不值得的风险,一切以稳妥为重。”
“我明白。”信衍点点头,顿时觉得更晕了。
颜九微也凑过来,“发生什么了,刚刚好大的动静。”
“...没,”信衍看了一眼江祺然,而他也正望着自己,无声地对峙着。
信衍收回视线,“没什么,撞到地上了。”
“诶,这样吗?”颜九微显然是不信,但她也没再追问,只是玩味地扫视了一眼信衍和江祺然。
而屋子里的毒烟很快就被吹散了,从高处那个狭小的窗口吹往四方原野上。
“你们几个!”一个声音突然从铁处女所在的方向传来,众人望了过去,却看到墙面上出现了一个砖石砌成的鼓包。这个鼓包足有一人大,表面的砖石开始一片片碎裂,露出藏在其中的人形。
那人正是狡兔,他拍拍身上的墙灰道:“你们没一个想到要来救我吗?!”
“我都说了你有无敌的异能,可以自己解决的。”颜九微无视了狡兔的抱怨,走向敞开心扉的铁处女,“让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你!”狡兔无能狂怒,但也拿颜九微没有办法。
周遭的血腥味随着之前的风逐渐淡去。
其他人也纷纷凑上前,信衍张望两眼,不解道:“这里面怎么都是刺?”
“因为这就是一种刑具,”徐斯绮解释道:“因太过残忍,早在18世纪就已被废除,内部可容纳一个成年人,当门被关上时,内壁的尖刺就会扎进人的身体中,但并不会刺中致命处,每个受刑的人最后都是死于失血和恐惧。传说铁处女的门铸造得非常严实,一旦关上门里面的犯人不管怎样声嘶力竭地叫喊,也不会被外面的人所听到。而之所以称为铁处女,是因为最上面往往会雕刻少女的脸。”
信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他再次看向铁处女的内部,隐隐间似乎能听到来自过去的惨叫声。
狡兔探头往里面望了望,“除了刚才的血,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不是吧...”颜九微拉长了语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狠狠地瞪向狡兔,“那我们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大力气。”
狡兔无语又无辜,“那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导致的。”
“我知道啊,”颜九微啧了一声,微眯着眼,“但我就是不爽。”
“...那我就是个出气筒呗...”
“好了,少说两句吧,”徐斯绮劝阻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几人的交流对于信衍而言却是越来越远,他逐渐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他只觉得越是长久地注视着铁处女,就越是被它所吸引,就像之前的两次一样。
他无法遏制地向着铁处女靠近,就在他的手即将探入铁处女内部时,十七一把拉住了他。
“!”信衍回神,看了一眼肩膀上十七的手,又接着转向十七的面容,窥见他脸上隐隐的关心,“十七,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十七皱着眉。
“我?”信衍转头,再次注视着铁处女,上下扫视着上端少女的面庞与主体巨大的容器,心不在焉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线索。”
随着他的话语,信衍逐渐抬高视线,最终定在少女的脸庞,她的眼睛正莫名地闪着光,“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少女低垂着眼帘的脸庞高高在上,远看似乎是在怜悯,但近看才发现那其实是蔑视。
他踮起脚尖,抬手按在少女的眼睑下,为她阖上双眼。
“啪!”机关打开了。
里面赫然是一枚王权宝球。
金色的球体上面环绕着宝石嵌带,顶端还有一个镶满的宝石的十字架,它也被称为“国王的苹果”,在几千年的时间中,这个小小的球体都象征着王权,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不堪的刑具中。
这个疑问没人能解答,事实上这也不需要解答。
信衍伸长手臂使劲地去够王权宝球,当他的指尖终于挨上这个冰冷的球体,触到的却是满手的湿滑。
他缩回手一看,却看到浑浊的红色,闻到猩锈的气息。
这分明就是血。
信衍一愣,但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却已没有铁处女的身影。
而是变成一位货真价实的少女。
她身穿破烂的裙袍,散乱了编发,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当初最疼爱我们姐妹的不就是你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面前的是一名身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他面色晦暗不清,低沉的嗓音仿佛利刺般无可阻挡地扎在少女身体上,“你居然到现在还说这样的话?这个问题分明就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吧,我明明这么疼爱你,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们,可你们又做了什么?你们抢走它,却还不珍惜它,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和你自己承诺的事吗?”
“你是说王位?”少女一愣,很快又大声地反驳道:“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王位,而是父王最后选择传位于我的,不是吗?如果你要的话,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不告诉父王呢?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当初就...那我肯定不会要这个王位的啊!”
“你居然到现在还是这么傲慢。”中年男人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和你的父亲,我的哥哥如出一辙,居然把王位说得像施舍,怎么?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是乞丐吗?我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哥哥最后选择的是你吗?”
少女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伤人,她慌乱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我一直觉得你是像父亲一般的人啊!”
中年男人看着少女泫然若泣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忍,他转开头道:“如果你能好好地...算了这种话现在也不必说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我不会杀了你,但你绝不能再出现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我要把你关在这座塔中,直到你或者我死去为止。”
“...我明白了。”少女低垂着她原本应该高昂着的,戴着皇冠的头颅道:“那卡米拉呢?请您答应我,放过她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
中年男人,或者说即将继位的国王,爱德华转身拂袖离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操心,该怎么对待她是我的事。”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暗,发生什么了?信衍茫然,这个回忆片段还没有完吧。
突然指尖的那点冰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刺痛。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不断靠近的尖刺,与缝隙间一脸惊慌失措的众人。
他这是掉进铁处女了吗?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