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江有汜都没能找到卢月出的踪影。她只好放弃寻找,留下一张洋洋洒洒写满了自己对于房间改造需求的纸条,也不落款,就那样把纸条扔在前台的武竹旁,神采飞扬地奔出旅店的大门。
绕开三号店铺,江有汜推开那扇棠知,李迎和虞七月曾先后推开的门,踏进一家毫无特色、难以辨认售卖什么东西的店铺。
顺着售货架往里走,再打开一扇暗门,门内是四通八达的暗道。她轻车熟路地七拐八绕,再一次推开一扇小门,顺着楼梯一路向下。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终于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江有汜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走着,在黑暗中推开了最后一扇门扉。霎时,嘈杂的议论声、玻璃清脆的碰撞声、液体清凉的流动声一齐涌了过来,清冷的安全区街道死而复生。她深吸了一口气,揉搓着被冷风吹得泛红的手背,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闹烘烘的气氛就像是另一个人的体温,靠近她,触碰她,让她感受到另一条流动的生命力——时刻在她的身侧流动着,有时顺从,有时挣扎,绚烂到她不喜欢看到其中任何一部分的消逝。但它是不可能不消逝的,一切都在变化。
她轻阖上门,径直走向右手边的角落,将有些厚度的外套脱下来,搭在空位上,落座。
一张桌子上的另外三人都对她的到来早有心理准备。
江有汜的正对面,棠知规规矩矩地坐得端正。与他相对的便是一旁的李迎。他仰着头晃荡手中的玻璃杯,长腿直白地向前伸出,悠闲地靠着椅背。
江有汜先是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虞七月:“倒是保护得很好嘛。认识多久了?”
她这话是对着棠知说的。棠知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虞七月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几年吧。只是不怎么熟络的同学。不过我记得叶继予和她们姐妹俩倒是时常走在一起来着,好像还有一个家伙叫……林琅?怎么,他没有给你介绍介绍吗?”棠知浅浅地抿了一口热水,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答道。
江有汜再次看向虞七月,发觉她更紧张了,便将自己刚端起的水杯递到她的手中:“放松点,我们都不是什么陌生人了,也不做人口买卖。”
“太慢了吧,等你好几天了。”李迎又塞给江有汜一杯水,又重新坐了回去,支着腿,看上去没个正形,拉着语调抱怨道。
是杯热水,温度正好合适。
江有汜浅嘬一口,道了声谢才幽幽回话:“没办法啊,要甩掉它们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一点。降温要记得添衣服啊,小迎。”
安全区的降温甚至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衰败的花,凋落的叶,晨间的霜,渐长的夜。
酒馆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都已裹上御寒的衣物,数李迎穿的最为单薄。他仿若不知冷为何物,手臂上的肌肉就那样裸露在空气中,连带着连接着心脉的血管。
可以理解,锻体的都容易发热。
“呵。不要学长辈那样叫我。”李迎哼笑一声,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小身板吧,不知道平时的锻炼都锻炼到哪儿去了。”
“别拿我和非人类作对比。”
李迎的话一点也没有惹怒江有汜,甚至反过来又被她给噎了一下。他佯装生气地踢了踢她的椅子,将手伸向了棠知,却又被棠知一挡。
江有汜这才注意到棠知的怀里正抱着一个纸盒子。
“这是?”
棠知没有回答,而是将纸盒放在桌面上,推到她的面前。
“蛋糕啊。”江有汜挑出一小块尝了一口,有些吃惊道,“你自己做的?”
“嗯。”
李迎疑惑:“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明明我们家楼下就是蛋糕店?难道是因为口感。”
不等江有汜回答,他又扭头对棠知得意道:“我就说,虽然你现在做得比一开始要好,但肯定还是没有专业的做得好。”
“为什么觉得楼下的蛋糕店是专业的制作的,你觉得那些守店的机器是专业的吗?”棠知回以问句。
李迎怔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抓不住似的陷入了沉思。
江有汜将蛋糕往中间推。虞七月和李迎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拒绝。
虞七月看上去一眼也不愿意多看这个蛋糕,摆着手道:“我现在还不饿。”
李迎一脸的走在大街上被人拦住解机关的难以言喻的表情,很直接地表露出了自己的喜恶,也算是解释了他们不愿意吃的原因:“吃了好多,我现在看到就想吐。”
“原来棠知做了那么多蛋糕。”
江有汜笑着,语毕起身就要往另一个角落走,却被棠知拦住了去路。她疑惑歪头:“怎么了?”
棠知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敲了敲:“他没来,而且是很长时间没来了。”
他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所以这几下“咚咚”的声音几乎是刚产生,就隐没于周围的一切了。可能是它太过弱小,所以一下就被打倒;也可能是它不够独立,喜欢和其他声音搅成一片。总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
“啊。上次来找他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人影,竟是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来吗。”江有汜的话里话外都是讶异,但看上去对此并不意外,“以贩卖情报为生,按道理来说绝不会轻易更改地点或是放弃。这么长时间都不在,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了:要么他死在了某个场里,但以他的能力来看应该不大可能;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