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蔡珍珍担忧地看着面前这张湿漉漉的脸。齐林山拳头紧攥,眉头紧拧,闷声道:“没事,刚才就是内急。”他迈开步子,边走边说,“你看你的,我去外头透透气。”
蔡珍珍毫不犹豫地跟上去。齐林山见状,走得更快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美术馆大门。天已擦黑,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人影。
“你刚才……”蔡珍珍踌躇地问,“是不是生气了?”
齐林山默然不语。“你果然生气了……”蔡珍珍跑到他正前方,拉起他的手,柔声道,“你是觉得我跟徐立之站一边,维护他、责备你,所以才不高兴?”
齐林山把脸别开,依旧抿着嘴,不发一言。
“我当时是觉得你竟然说他洗钱,有点过分了……”蔡珍珍捏了捏他的手,“不过后来他说你是开玩笑的,我才反应过来,是我小题大做了。”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哄道:“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齐林山的表情变了又变,片刻后推开她,拔腿就往旁边走,没想到被她死死拽住手臂。他努力把手往回抽,又怕弄疼了她,不敢真用力,一时之间怎么也抽不开手。他急得回过头,叫道:“别拉我!”
蔡珍珍双目圆睁,惊愕地看着他:“你……你哭了?”
齐林山顿时倒抽一口气,同时用力抽开了手。他双手攥拳,嘴唇哆嗦着,片刻后掉头就走。
蔡珍珍不依不饶地跟上去。齐林山加快脚步,不回头地说:“你别跟过来了!”
话音刚落,蔡珍珍冲到他前面,趁他没留神,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啊……”她把脸贴在他胸口,诚恳地说,“我真的没想到,我说的那些话居然这么伤人……”
齐林山没有说话。蔡珍珍抬头,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忽然,她抬手捧住他的脸,然后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齐林山猝不及防,被她笨拙地吻着,眼泪冒出来,把两人的脸都打湿了。蔡珍珍吓了一跳,蓦地把脸挪开,急急忙忙用手给他擦眼泪。
齐林山一脸茫然,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蔡珍珍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匆匆把他拉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说:“我现在觉得很慌,你的眼泪怎么流不完……是不是我还说了其他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惹你伤心了?你都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好吗?”
她越说,他的眼泪越汹涌,到后来,眼泪鼻涕一把流,把她搞得手忙脚乱。
齐林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时,蔡珍珍的手机响起,是徐立之打来的电话。
“我现在跟他在一起,等下就回来……”她一脸心虚,“没事,他那个……吃坏肚子了。”
等她挂掉电话,齐林山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了。”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哑哑的,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声音,眼睛也红红的。
蔡珍珍感到心里沉甸甸的,道:“没事了就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齐林山闷闷地说,“会不会……看不起我?”
蔡珍珍吃了一惊:“怎么会!我……我是有点惊讶,但是,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失控的时候,我怎么会因此看不起你呢?你不要想多了,也不要觉得丢脸。从现在起,我会当作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等你哪天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好吗?”
齐林山抿住嘴,点了点头。
蔡珍珍想了想,道:“要不然一会儿直接去吃饭吧,那些画明天我再仔细看。我把立之叫出来?”
齐林山点了头,蔡珍珍又问:“你订的餐厅叫什么?我把位置发给他。”
打点好这些之后,她开车载着他来到餐厅门口,在附近转悠一会儿,给他买了个圆筒冰激淋。他说要减肥,不肯吃,她却硬塞他手里,还说:“吃了冰激凌心情就会变好。”齐林山不情不愿地吃完一整个冰激淋,果然心情开朗不少。
两人走进餐厅包间时,徐立之已经在里头等着。
蔡珍珍飞快地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齐林山看在眼里,不禁脸色一沉。
三人吃着饭,很自然地聊起徐立之的画展。
“这是你第一次在国内办画展吧?”蔡珍珍问。徐立之点点头,道:“说起来,我的画展能顺利举办,还多亏了小山山呢!”
蔡珍珍惊讶地看向齐林山,听得徐立之道:“画展是奇妙种子赞助的,你还不知道吧?”
蔡珍珍吃了一惊,转头道:“我还真没听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司是不是要宣传宣传?怎么我们市场部一点消息都没拿到?”
“哈哈!”徐立之爽朗地笑道,“这就要问小山山了。”
蔡珍珍把视线再次投向齐林山,只见他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好宣传的。”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徐立之解释道,“帮我个人镀镀金,顺便也借这个展网罗其他的艺术家。大张旗鼓地宣传,反倒不美。其实小山山一直很看好艺术家IP运营这门生意,奇妙种子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做艺术家联名产品,就是在探索这条路径。哎呀,这是可以说的吧?”
齐林山不置可否地笑笑,蔡珍珍道:“可我看他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艺术呀……至少不是很喜欢你的画……”
徐立之顿时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珍珍,你也太逗了,哈哈哈!”他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喜欢我的画吗?”
“喜欢!”蔡珍珍毫不犹豫地说,“你的画很有情感,而且充满力量。虽然我不是很懂绘画,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画。”
“太好了。”徐立之灿然一笑,又问,“那你看我的画,是什么感觉?”
蔡珍珍凝眉思索一会儿,道:“有段时间,我看你的画常常有种撕裂的感觉。一边感受到热烈、躁动、狂喜,一边又感觉苦闷,阴郁,绝望,就像陷在一个黑色漩涡里……这让我很受冲击,如果说一个人的画是他内心世界的写照,那么,那段时间的你,应该是很痛苦的吧?幸好还可以画画,让你把心里那些汹涌的情绪抒发出来。”
徐立之愣了一会儿,笑道:“你真的很敏锐。那你觉得,我最近的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