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住处跟程府离得不算远,就隔着两户人家。
楚秋池嫌走正门麻烦,从院墙翻出来后理理衣服便朝着程府走去。
他清楚自己现在格外冷静,在看见五毒散的时候也猜出些事情出来。
正是因为知道背后之人,所以才一个人去程府,而不是让其他人代劳。
玄城早晨风大,这里靠海,吹来的风都带着湿咸味。
楚秋池的长发被吹起,月白发带也被吹得不老实到处飘。
他伸手把脑后飞到头顶挂上的发带往下扯,抬手的动作纯白衣衫搭在脸上居然也不会显得楚秋池黑。
他把发带放好的功夫,也走到了程府门口。
他才来玄城不久,不太清楚程府从前的下人面孔,但在被恭恭敬敬请进门后,他就知道府里面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换掉。
程昙此人,做事还真干脆利落。
他被带到了前厅,还未走近,就先听到了争吵声。
“你个讨债的!害了你爹不说,现在竟还枉顾祖宗礼法妄图夺权!你自己出去看看整个玄城有哪个闺阁女子像你一般强势荒唐!当初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不愿,害得整个程府被你连累,就连你弟弟都被杨家那个小贱人嫌弃……”
后面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饶是楚秋池这种对不熟之人没什么感同身受能力的人,也听得眉心蹙起,不太舒服。
他走进去,看到了前厅的情形。
程昙还是那副温婉的世家小姐样子,端坐在前厅主人家的圆椅上看着面前几步外的妇人。
而喋喋不休指责程昙的妇人发丝微乱,但又很刻意,像是被故意弄成这样的。
那妇人身着紫色锦衣,头戴金银珠钗,耳饰都是价值不菲的珍珠,她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更是价值连城,全身上下随便拿一样出去都能养活一户穷苦百姓。
妇人身旁的坐椅坐着一个青年,眼睛小,淡眉厚唇,鼻子也塌,看上去年纪不大,衣饰都华贵无比,此时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猥琐的打量程昙。
妥妥的纨绔子弟。
楚秋池在心里想了想,猜测这两人应该是程夫人和程家的二公子。
这两人他有点印象,还是归功于他们两人的奇葩,那些破事都传到了燕都,他听到过几次。
程夫人骂得起劲,压根没注意有人进来,程昙没理会她,在看见楚秋池后就起身绕过去,接待起了楚秋池。
“家中丑相,让楚大人见笑了”
“无碍,今……”楚秋池刚想提起自己今日的目的,结果就被程夫人打断。
“你个小贱人!这是你哪勾搭来的野男人!我是这程家主母,你怎可无视我!当真是没了规矩!”
楚秋池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打断说话还被明里讽刺一通,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程昙不在乎程夫人跳梁小丑一般的指责,大不了杀了就是,但她不能看着楚秋池在自己面前被讽刺。
她还得靠楚秋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利。
要是因为这蠢货让自己丢了机会,把程夫人活剐了都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程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缓步上前,突然扇了程夫人一巴掌。
“夫人疯癫,还不快带下去”
屋外的下人得了令,赶紧进来不顾程夫人的叫喊把人往外拖,前厅算是清净了下来。
楚秋池全程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看这场闹剧。
他不打算搭理那位程二公子,但在进屋后总被一道黏腻的视线盯着,实在烦心。
在程夫人走后,那道视线的主人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还隐隐约约有往楚秋池身边靠近的意图在。
程昙显然也发现了不对,但却被楚秋池制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位毫无血缘关系的蠢弟弟把手伸向楚秋池的腰间。
楚秋池一直没动,饶有兴致的看那只手越来越近,在即将碰上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掉在了地上。
一整面手掌,断口整齐。
速度快到前厅的另外两个人谁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楚秋池拿出一张手帕,仔仔细细擦拭起了沾了血的沧难,像是上面的血比任何东西都要脏一样。
程二公子愣了几秒,迟来的疼痛席卷全身,他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臂大叫起来,眼里的猩红像是要把楚秋池千刀万剐。
而被这么盯着的人,却压根不怕他。
楚秋池把沧难擦干净放回刀鞘,啧了一声“还是脏,真恶心”
说话时整个人都透露出心烦的情绪,简直就是故意展露出来。
他的额头此刻皱起,黑痣点缀眼下,长而密的睫毛掩住了部分眉眼,若是旁人在这看着,大抵也会感慨一句,美人无论什么样子都是美的。
楚秋池不是第一次遇到被人觊觎身子的情况,从前未站稳根基时几乎隔几天就有自诩家中权势滔天的男人意图对他动手脚。
后来他的狠厉传遍裕朝,敢到他面前做这些的才陆陆续续消失。
这位程二公子不认识自己,想来也很少关注外界局势,所以才有胆量对他动手。
楚秋池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男人,眼神无波无澜,让程昙更加确定了刚才楚秋池流露出来的厌恶情绪是故意为之。
楚秋池太会看人,只是第一面,就能猜透自己这位弟弟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