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歌总觉得大黄能听懂她的话，有时候，他甚至不像条狗。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她抛之脑后，大黄一旦出了屋便撒了欢儿地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满满的狗气。

人类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返祖归宗？

“汪汪！”大黄脖子上拴着绳，回头冲着楚青歌叫。

若是不被她收养，大黄如今或许能够自由地在阳光下奔跑，但他既受了人类的恩惠，那便必须接受人类的法则。

如她一般，身上永远牵着一条名为“正确”的链子。

想到此，楚青歌心底突然生出异样的感觉，她解开大黄的链子，任由它向前奔跑。

没了束缚的大黄突然停下来，无措地看着她。

那神情像极了被丢在原地的孩子。

“跑！我会跟着你的！”楚青歌迈开步子，超过了大黄。

“汪汪汪！”大黄很快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开心地嚎叫起来。

远处的天边冒出若有若无的白光，四周万籁俱静，在所有人都沉睡的时刻，两道身影穿梭在空荡的道路两旁，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狂欢。

直到嘴巴里渗出血腥味，喉咙变得发烫，楚青歌才停了下来，她大口喘着气，笑得那样开怀，“我真是疯了，竟然和你赛跑。”

大黄停在她身前两米的地方，见状便屁颠颠地跑过来蹭蹭她的小腿。

“算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能折腾。”楚青歌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环绕住他的身子，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沈萧淮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从前怎么没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如此好闻，那股淡淡的青草味儿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感官。

他只感觉全身上下都变得不正常起来，抬眼就注意到一滴调皮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进胸口不可诉说的隐秘处。

咕嘟……

沈萧淮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或许是头一次跑得如此畅快，他越发口干舌燥起来。

竟觉得楚青歌脸上的汗水是什么佳酿，不自觉地舔了上去。

他愣在原地，慌了心神。

淡淡的咸味顺着舌头一点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在他本就不大的脑容量中砸下巨大的水花。

“噗哈哈哈……好痒。”楚青歌笑着捂住他的嘴巴，身子却朝他靠的更近些。

“大黄，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仅是条好狗。”

沈萧淮心头一紧，难道要被发现了？

楚青歌摸着他顺滑的毛，接着说道，“我都是个胆小鬼，只会一味的逃避，他们都说我是个乖巧的孩子，但我只是为了避免矛盾。”

“我不喜欢看人们吵架。”

沈萧淮抬起爪子，安慰似得摸摸她撑在地上的手。

他都知道的，他知道她无数个夜晚在被窝里独自哭泣，也知道她常常看着窗户发呆，那样子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但这辈子唯一一次勇敢，就是救下了你！”

“大黄不只是条狗，是我的朋友、家人……”

楚青歌停顿住，转头轻吻着他的脖颈，“更是我的守护神，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即使再撑不下去，一想到你便什么都好了。”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她的眸子泛着水意，就像是海中的漩涡，将沈萧淮整个魂儿都吸了进去。

他想陪着她，一辈子。

沈萧淮头一次生出庆幸的感觉来，是上天给了他活过来的机会，也让他有了想守护的人。

她说自己是守护神，她又何尝不是一遍遍擦拭他流着血的伤口，亲手将他从绝望的深渊拯救了出来。

他要陪着她，即使以一条狗的模样。

即使这辈子都只能在原地等待，即使这辈子都不能牵起她的手，他也甘之如饴。

在那个世界，他是人人恨不得喝血吃肉的物件。

但在这个世界，他愿意成为她的守护神，即使他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那么无所不能。

拼上这条命，也要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这大概就是他再活一次的意义。

“汪汪！”沈萧淮用鼻子贴着她的手，立下一生的誓言。

天光破晓，驱散黑夜中的一切不安与彷徨，二人紧紧依偎着，纵然渺小且单薄，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却鼓励着他们振作起来。

但。

天不遂人愿。

在白雪覆盖大地的那天，楚青歌终究是抱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在空旷无人的街道呆坐了一夜。

“大黄，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