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景诏,半点不怕生人。
景诏从桌案后面绕过来,俯身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子?”
小孩反问他:“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住在我们家房子里?”
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八成是唐家的小孩儿跑出来了。
景诏对孩子不感兴趣,对唐家的孩子更不感兴趣,他出声准备招来下人,把人送回去。
“你们哪个是我未来的姐夫?”
小孩儿语出惊人,把萧夕朝问愣了,景诏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找的人是郁林翡,这孩子在唐家的地位不低啊。
景诏说:“你未来姐夫不在这儿,回你家去吧。”
萧夕朝觉得他声音有点冷硬,便矮了矮身子,说道:“你找错地方了,待会儿雨小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行,下人都说我姐夫住在这儿,你们肯定知道他在哪儿!就不想让我见他!”小孩一个不开心闹了起来。
景诏没功夫跟他磨叽,拉了萧夕朝走到旁边,嘱咐下人把孩子送回唐家去。
小孩子还在闹个不停,小胳膊小腿撒开了在地上滚,看的景诏脑仁子疼,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真招人嫌弃。
萧夕朝突然问了:“他是不是找郁公子?”
景诏点头。
“那送去就好了?”
“哪那么容易,郁林翡去赈济灾民了。”
天天马不停蹄的到处跑,景诏想找人都找不到。
萧夕朝说:“我带他去行吗?”
景诏立马摇头:“灾民区乱的很,你瞎跑什么。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送回去唐家得了。”
“我就是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见到我姐夫才说。”小孩惯会见缝插针。
“你不方便露面,我带上相栀去去就回,行吗?”
行吗两个字说的轻轻柔柔,问的景诏有点上头。
小孩儿很和时宜的添油加醋,“哥哥你带我去,找到了我就告诉你,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语气无比夸张。
萧夕朝藏在袖口下的手,勾了勾景诏的手指,“我带他去看看,马上就回来,不会出有任何问题的。”
景诏有些无奈,朝堂上的杀伐果断,面对萧夕朝的时候,一点用都没有。尤其是昨晚上做错事儿,底气不太足。
“就两个时辰,把人交给郁林翡后立马回来,途中不要停留,也不准接触任何人。”
萧夕朝这些天闷坏了他也知道,但外头凶险,还是谨慎为上。
“可以!”
萧夕朝一口应下,唇边总算有点笑意了。
小孩儿被下人领出去换身衣服,房间里就剩萧夕朝和景诏两个人。
“你……”景诏刚开口想说点什么,眼前人影一闪。
萧夕朝压着他脖颈,飞速在他唇上掠过。
景诏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哪能跟他客气,一把揽住萧夕朝的腰,牢牢箍在身前,左手按着他脑后,把人尝了个尽兴才放开。
“出门当心,外头雨大带上披风。”景诏恋恋不舍的放开人:“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萧夕朝细若蚊蝇“嗯”了一声。
出门时,小孩儿换了件不起眼的青灰色衫子,萧夕朝拉着他坐进马车里。
小孩一改玩闹稚色,扶正衣襟端坐车壁,他规规矩矩给萧夕朝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各取所需而已。”
小孩姓唐名茗,是唐家二房的孩子,翻墙进来时机灵的不行,帮萧夕朝支开相栀后,又开始谈条件。
一个想找人,一个想出去。
两人一拍即合,没有多筹谋就去见景诏,合着演了出戏。
唐茗没说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不太信任萧夕朝,两个人互相不知道底细,存了份试探的心。
萧夕朝跟他没什么要周旋的,身子还不太爽利,他靠着后面软枕休息。
外面赶车的是相栀,能武能医,去难民处没什么好担心的。
感觉才小眯了一会儿,外面马车就停下了。
“公子,到了。”
相栀掀开车帘。
鼻子里瞬间钻进一股浓重的水腥气,还有人身上的酸臭味儿,萧夕朝和唐茗都忍不住皱眉。
到处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屋,勉强能避个雨,除了受灾的百姓,还有召集而来的工匠。郁林翡图方便带的人不多,混迹在人群中恐怕要好一番找。
百姓挤在窝棚里,支起小小的火堆烘烤身上湿透的衣衫,来往好几名医者,背着药箱,一个个看诊过去,洪涝之灾易生疫病,需得时时防范。
三个人穿过人群时,不时听见咳嗽声,春寒未过,大灾中多是冻死的百姓。相栀看的面露不忍,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的人,何曾见过眼前景象。
前面就是郁林翡他们所在的议事地点,门口守了几个护卫,看着面熟。
萧夕朝对相栀道:“此地急需医者,你带了药箱,也去帮忙吧。”
相栀摇头:“奴婢不可离开公子身边。”
“郁林翡就在前方,我带唐蘅去,不会走远。”萧夕朝目光投向人群不停奔走的郎中,“你习医出身,逢此灾祸,应当有所作为。”
“是啊,姐姐你去帮帮他们吧,他们生病了。”唐茗过去扯扯她衣角,可怜兮兮的求道。
相栀几经纠结,一直护送萧夕朝到有卫兵的地方才离开,“此地鱼龙混杂,公子万不可走远。”
萧夕朝点头:“去吧。”
相栀前脚离开,唐茗立马对他眨了下眼睛,看我又帮了你一个忙。
“多谢。”萧夕朝承他的情,两人牵着一块去寻郁林翡。
守在门口的护卫是郁林翡的人,并不认得萧夕朝,但面前一大一小穿着不像是普通人家,他勉为其难的去通传一声。
报的是唐茗姐姐唐莘的名号。
郁林翡听得面色古怪,反复确认是这个名字嘛,还是两个男的?
护卫点头。
“带进来吧。”
棚子里没别人,就沈凛和几个工匠,孟少巍带人去了堤上视察。
工匠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耽误不起贵人的事儿。
沈凛本来准备给郁林翡腾个地儿,但一掀开帘子,来的人是萧夕朝——
他改变主意,又坐下去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