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巍心内忿忿不平,高声质疑道:“沈凛去时,乱民才刚冲进厅堂,那人失踪了,关他什么事?何况萧夕朝长了腿,难道不能是他自己离开的!”
太子眼神一凛,像是散着寒光的箭矢扎在孟少巍身上。
郁林翡心说大事不妙了。
沈凛忙按低了孟少巍头颅,“孟大人急于为臣求情,还望殿下恕罪!”
景诏气极反笑,看着下面跪满的人,说:“他如果是自己走的,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别院?”
萧夕朝若是自愿离开,那少不得沈凛在门口的暗中放水;若不是的话,沈凛贻误救人时机,一样要罚。
无人再有异议,孟少巍铁皮做的脑袋也不敢上去硬抗太子的威压,沈凛被贬西境已成定局。
“今后再有人插手东宫私事,本宫一视同仁。”
沈凛是前车之鉴,景诏对他的态度一再容忍,没想到酿成今日后果。
当天下午,晋云各地严加盘查,人手戒备森严,唐氏一族因流言圈禁于本家,等彭山堤案调查清楚后再行处置。
聚福来的客栈掌柜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开门做生意,昨天好歹接了一单,虽然赚的盆满钵满,但心里还是不踏实,掌柜的待会儿要再去问问那位公子。
他一摸门把手,“唉,这门昨晚没关严实吗?”门臼被人打开,明明昨晚杵严实了啊?
该不是遭贼了吧?
掌柜的心一慌,赶紧跑到柜台后头查看自己的账簿和小金库,还好还好,锁还在。
跑堂的高喊了一声:“掌柜的,二楼的公子离开了!”
“知道了!”原来是人一早离开了啊,掌柜的松口气,不是贼就好。他把藏在胸口处的珠串拿出来,这宝贝真是归自己了?
他不敢置信,昨天看了一晚不够,还想点灯仔细看看是个什么材料。
大门突然让人推开,掌柜的忙把珠串掩进袖口,他看向门口,来的人很陌生,掌柜的阅人无数,来人穿着随意,看眼神和身姿绝对的习武出身。
“诸位,本店还没开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掌柜的想赶紧送走这群人。
打头的人看他一眼,问道:“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长的很好看的年轻人吗?”没有画像在身,他只能比比自己的颧骨。
来人眼神锐利,时刻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掌柜的抹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昨日白开了一天的工,不曾接待客人啊,各位官爷可以往前头大客栈去找找。”
跑堂的怯怯地躲在一边墙角,眼睁睁听掌柜的撒谎。
不过他的答案无关紧要,来人分散在客栈里,一个手势下去,就开始大肆搜查。掌柜的看到他们按在腰间的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幸好人离开的早。
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聚在大堂里,搜查二楼的人附耳禀报,客房有疑。
掌柜的放在袖子里的手轻微颤抖,盘算着要是让人瞧出了蛛丝马迹,还有什么借口可用?
没想到领头的留下一句打扰了,便利索离开,掌柜和跑堂面面相觑,算……过去了?
他心中愈发不安,拿出珠串,吩咐跑堂看好店面,自己要出门一趟。这东西拿在手里不安全,他普普通通一个生意人,两边都招惹不起。
出门时看见那群人还在到处探查,掌柜的戴了顶斗笠,寻了一家小当铺。
铺子里是个老人,脸上架着琉璃镜,旁边点了几盏油灯。掌柜递上珠串,语气诚恳道:“先生帮忙看看,这是个什么物件?”
老人在油灯中抬起头,不与他客套,接了东西仔细端详,边看边说:“是个好东西,北海往深了走才能捞到的大贝壳,你这串的成色如玉凝脂,满一百零八颗,给你几辈子都吃不完。”
掌柜大惊失色,连连道此事不妙。
“前几年听说琼林郁家公子外出游历时得了这样式的宝贝,到处请匠人雕琢,最后反倒简单磨了珠子,莫不是……?”老人看向他,神色存疑。
“可不敢说啊,我这是一位客人落在客房里的,我回去一定速速归还!”
掌柜开门欲走,才发现,门口就是刚刚搜查客栈的人,手里拿着长刀,“东西拿出来吧。”
“官爷,这真不是我偷的!是那位客人留下来的,我正准备拿去交公!”
“啰嗦,人去哪儿了?”
“那位公子一大早离开,就留下了这串珠子啊!”
“他一个人吗?”
“就一个人,手上还受了点伤。”
仔细盘问几句后,掌柜就被放行了,一来,他确实不知道人去了何处,二来,也是不想打草惊蛇,万一人还会回来呢?
太子急得快要在屋里跳脚,又不能出去找人,晋云的路一通,晔京的折子雪花一样呈了上来。
随便翻开一本就是“太子千金贵体,万不可以身犯险。”
再翻开一本“殿下理应坐镇东宫安稳局势!”
最后一本“皇帝言殿下耽搁多日,该早日启程回归晔京。”
连皇帝都搬出来,一群人真不是省油的灯,景诏不理会这些人的吠声,只批近日琼林奏报。
圈禁唐家用来敲山震虎,是一步好棋,其他世家表面上害怕唇亡齿寒,纷纷上书为唐家求情,其实巴不得太子赶紧处置了唐家,最好远远的流放出去,谁也攀咬不着。
景诏肯定不会随他们的意,态度暧昧的很,一直说要严查以还唐氏一组清白。你不肯明白了讲话,我也七上八下的吊着你,搞不好今天拉一个下水,明天拉另一个下水,再过几天,把剩下的虾兵蟹将收拾干净。
两方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就等谁先低头认输。
吉公公来报,沈大人轻车简行离开了。
景诏没动静,只嗯了一声。
吉公公:“皇旗营的人刚刚来了”
“找到了?”
吉公公摇头,把搜到的珠串递上去,“只找到这个,公子落在了一家客栈里。”
景诏把珠子攥在手里,萧夕朝近日很喜欢这东西,左右不离手,他问:“谁见过他人,可曾受伤?”
“客栈掌柜见过,说是手上有点伤,但不碍事儿。”吉公公有些为难,照皇旗营的描述,夕朝公子可是自愿离开的,可这话怎么跟太子讲才好。
景诏没注意到他的难色,只听说萧夕朝受伤,便心口一紧,这伤肯定严重,不然他会死捱着不表现出来。
“加派人手,给我安然无恙的把人找回来!”
“殿下……”吉公公欲言又止的神情拿捏的十分到位,景诏心痛之下也能注意到他。
“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旗营还说,夕朝公子是……一个人离开的。”
景诏为感情只迟钝了一瞬间,吉公公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
为什么一天过去还找不到人?
因为他不是被劫持的,他只是不想被找到,沈凛跟他是一拍即合,两人各取所需。
景诏不解的是,他有什么理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