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朝听不到太子的心声,他吃饱喝足,暗示相栀太子没空看着他,可以开溜了。
相栀:……您要不抬头看看殿下?
萧夕朝假装不知道,他看周围没人关注他,半弯着腰起身,从大殿边缘离开了宴席。
注意到他的人也有,只是没胆子说出来。
比如胡龄,就眼睁睁看他“不合礼数”地退场。耳边还是女人的聒噪,烦的她也想跟萧夕朝一起退了。
几杯酒喝的胡龄嘴里发苦,打发阿柳去端点甜汤来,忽听得后面传来私语——
“要不还是说西陵会做人!”
“就是,送来的公主不行,不还有个公子嘛!”说话的人笑声狭促,肆意拿人取乐,被其他贵女嗔怪着阻止。
“就是就是,人家那脸伤着了也照样招人稀罕呢!”
胡龄让人贬低,有火无处发,正郁闷着突然想起最后一句。
“不还有个公子吗?”
她心尖一寒,手上蓦地打起抖来,几乎握不住银箸,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胡龄的疑问快要冲破心底,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她强撑笑脸向身边人致歉,下去更衣。胡龄一出大殿,险些在门口绊倒,阿柳欲上前扶她,却被她大力的推开。
东宫夜宴,来往仆从甚多,胡龄维持住自己最后一丝体面,回到了新梨园。
阿柳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胡龄终于绷不住的大哭出声。
“为什么?是他对不对,谁都向着他!兄长是,太子也是!”不甘的哭声传出新梨园,胡龄多时的委屈皆倾注在此时。
怪不得太子要把她从东宫支开,怪不得徽玉园进出无比奢靡,原来都只为萧夕朝一人。
阿柳心疼的跪坐在胡龄身侧,低声劝慰胡龄。
胡龄扭头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她:“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只瞒我一个人!”
阿柳忙跪地磕头求饶:“奴婢一早知道徽玉园的人是四公子,可是没有胆子告诉公主。有太子殿下坐镇东宫,万一因此对公主不利,奴婢万死难赎其罪!”
“别叫他四公子,他是个身份不明的野种,不配做我兄长!”胡龄狠狠道:“他娘是个勾引人的贱妇,他也一样!”
“公主息怒,西陵势微,一切还仰仗于太子殿下,四公子他心里是有西陵的。”阿柳感激于萧夕朝当日的回护,为他分辩。
胡龄说:“他巴不得太子替他剿灭我西陵,好报多年废殿之仇!”
阿柳道:“绝不至此,公主千万不可冲动行事,要先保全己身。”
胡龄不禁悲从中来,埋怨兄长的偏心和父亲的不作为。
伤心之后是无止境的谩骂,胡龄所有委屈化为对萧夕朝的怨恨,声声咒骂中从未考虑过事件中真正错的是谁?
阿柳大着胆子走过去捂住她的嘴,东宫里就没几个西陵的人,大多是太子安排的侍从,前头还在宴饮,容不得胡龄肆意哭闹。
胡龄嘴唇颤抖,不再歇斯底里的喊叫,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面颊。
东宫的烛火深夜方歇,来往不便之人大多宿在了厢房。景诏安排好一切后,醉意熏然的走回自己寝殿。
萧夕朝一贯睡的早,徽玉园灯火已灭,景诏轻轻推开房门,萧夕朝面朝里侧,一动不动的躺着。
吉公公想点灯,被太子挥手斥退。遂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景诏落座在床边,借皎洁月光去看萧夕朝的睡颜,他心口跳动的满足将要溢出胸腔。
每多看萧夕朝一眼,景诏就要问自己一次,为什么喜欢这个“寡淡”到无味的人?
越想越觉贪心,天下生杀大权在握,还能有所爱之人在侧,古来帝王谁能及他?
景诏笑自己痴念过头,太过狂妄,他俯下身,欲趁夜色偷得一吻。
不妨手底有个硬物,硌的他掌心发痛。景诏掀开一角被子,里头藏了个精致的红木匣子。景诏拿出来,还以为萧夕朝又拿了零嘴上床吃。
可见那匣子巴掌大小,不像是装食物的,景诏瞧一眼睡熟的萧夕朝,拨开锁扣,打开了红木匣,里头是一方软绸布,包了个什么饰物。
景诏展开绸布,把把东西往月光下递了递,好像是个手串。他凑到眼前细细打量,是个多宝手串,凑了佛家的七宝珠子,底下还悬了一枚玉坠。萧夕朝哪来儿的这稀奇玩意儿?
景诏摸摸玉坠,方方正正的形状,似乎是个印章,他拿起来细看,印身通体莹白如脂,刻了枝半开的桂花,用金线细描过,做工有些粗糙,触手仍有棱边。
翻开底下,确实是个印章,刻的是景诏二字,被盛开的小桂花围簇在中间,构思很是巧妙可爱。
这是……送给自己的?
景诏欣喜不已,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刻的是景诏,萧夕朝原是偷偷给他做了生辰礼,要送他个惊喜。
景诏叫这心意敲蒙了脑袋,整个人拱到萧夕朝身边,也不管会不会惊醒他,总要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份礼。
“唔,别吵我……”萧夕朝睡眼惺忪,不满的翘起了嘴。
景诏挤到他耳边说:“送礼还有你这样的,自己先睡着了?”
萧夕朝嫌他又烦又吵,扰人清梦,无情地推开他脑袋:“你回来的太迟,我才不等……别吵我,有事儿明天说。”
景诏磨磨牙,感动之余又想萧夕朝还不够有心,就这礼,起码拿金盒子装上,再亲手交给自己才算完满。
无奈萧夕朝一颗心直的不容半寸风月,东西送出去就万事大吉,也不想想,要是景诏沐浴完一进被窝,卡了腰骨可怎么好?
景诏兀自开心呢,说不打扰就不打扰,把玩了印章好一会儿才去沐浴,亲亲热热的抱着萧夕朝一同入眠。